第 96 章

劉清波望向對面的冬至。

對方與他一樣, 正在牆壁上緩慢挪動, 時不時應付兩隻異獸的襲擊。

這個人之前受過內傷,至今沒有好全, 可對方一樣堅持到現在,沒有將擔子都卸給自己,剛進特管局的時候, 劉清波看他軟萌好脾氣的樣子, 覺得這種人怎麼也能進來,那肯定是考官瞎了眼, 但後來他認同了對方的實力和毅力, 直至此刻,他不能不承認, 對方心裡的堅持和驕傲, 可能半點都不會比自己少。

一個出生在冬至, 平平無奇的名字, 預兆著冰雪大地, 萬物歸藏的日子,卻有經得起烈火淬煉, 金石鍛造的性情。

這是他的搭檔。

有這個搭檔在,他可以放心將後背托付。

心念轉眼即逝, 劉清波感到後背驟然一涼。

就是這裡!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 舉劍, 劈下。

霎時如開天闢地挽造化之功, 無邊火海亦要為此折服,劍光在煙火瀰漫的空間中竟生生撕出一道裂口!

但在他轉身的剎那,火生風生兩頭異獸也因此覷見他的空門,嘶吼一聲,不約而同撲了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同時,冬至後手已至,劍隨身動,鋒芒橫掃風火,兩頭異獸瞬間化作星火余焰,轟然消散於無形!

兩人從撕開結界的裂口中翻滾出來,塵土滿面,狼狽不堪。

唐淨鼓了幾下掌,讚賞道:「你們默契挺不錯的啊,怎麼發現那裡是陣眼?」

冬至早在羊城跟人魔交手那會兒就見過唐淨了,劉清波雖然沒有見過,但並不妨礙他猜出對方的身份,甭管局長還是什麼領導,先翻個白眼再說。

他們是來匯報工作的,不是來接受考驗的。

舒壑上前扶起他們,歉然道:「我也是受人之命,見諒見諒!」

冬至嘴角抽搐,也很難保持平和的態度:「唐哥,你這歡迎的方式,可真是別出心裁啊!」

唐淨笑道:「不特別一點,怎麼表示對你們的看重?不過你們也別生氣,待會兒我有好東西給你們,先回答我,你們是怎麼發現陣眼的?」

冬至看了劉清波一眼,見後者沒有說話的興致,只好認命負責解答:「空間被結界密封,但任何結界都不是完美無缺的,風生火生是相生的異獸,殺也殺不掉,就算有水也無濟於事,只能另闢蹊徑。結界裡唯一的出口,肯定與外界相連,既然如此那就不會受到火勢的影響,而四周牆壁被火燃燒溫度升高,唯一溫度正常的,自然就是出口。」

舒壑微微動容,眼中不由流露出驚異與欣賞之色。

唐淨點點頭:「很好,先讓舒壑帶你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半個小時後,我們會議室見。」

舒壑對他們笑道:「跟我來。」

去洗漱的路上,劉清波忍不住問他:「剛才那兩頭異獸,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幻覺?」

舒壑笑了一下:「當然是真的,它們比較特別,不過也不是無敵的,你們之所以覺得它們無法打敗,只不過是因為還沒摸到它們的弱點而已。但話又說回來,之前唐局這樣的小惡作劇,沒少整過從地方辦事處過來述職的同事,能像你們這樣在一個小時內突圍而出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劉清波撇撇嘴,心裡不爽,故意挑刺:「我們等會換上的衣服,怎麼確定尺碼符合?我不穿別人穿過的。」

舒壑回頭道:「放心,都是全新的,各個尺碼都有,不過款式就比較單一了,都是休閒褲加T恤,從前我們出任務經常回來一身狼狽,後來唐局就讓人購置足夠換洗的衣服,免得我們還得跑回家,省了不少時間。」

但這樣的辦法也得華東分局這種不缺錢的主兒才想得出來,換作西北分局或者東北分局,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冬至就挺好奇:「每年上頭撥給分局的經費不都是一樣的嗎,難道分局這邊也自己創收了?」

舒壑哦了一聲:「你們有所不知,很久以前我們這裡流行一句話,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那會兒浦東地價還便宜到沒人要的時候,我們前局長就很有眼光地入手了,用經費登記為訓練用地,後來浦東地價大漲,他轉手就賣出去,又在郊區承包了一些土地轉租給別人,每年經費肯定是不愁的,連帶我們修煉場所都有了。」

冬至跟劉清波面面相覷,心想跟這比起來,他們賣奶茶點心,那完全是在過家家。

一個小時後,冬至他們收拾乾淨,重新坐在會議室內。

大片陽光從落地窗灑入,近處的高樓與遠處的黃浦江盡收眼底,非但壯麗山河能令人發出驚歎,面對這樣的都市叢林,觀者同樣容易生出人類用聰明才智改造世界的感慨。

唐淨早就習慣每個頭一回進會議室的人都會下意識往落地窗外望,幾秒過後,他敲敲會議桌。

「開會吧。」

會議室內除了冬至他們,還有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

唐淨道:「都自己介紹一下。」

男人咧出一口白牙:「我叫霍誡,霍元甲的霍,訓誡的誡,來自終南山,無門無派。」

終南山多隱士,據說直到現代科技快速發展的今天,還有幾千人在山中苦修,其中不乏低調隱世的高人,冬至沒想到自己今天見著一個活的了。

「你好,我是冬至。」

劉清波也點點頭:「劉清波。」

唐淨進入正題:「昨天動漫節發生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

冬至道:「剛才聽舒壑說了。」

唐淨道:「我們現在正在排查魔氣的來源,人手基本都派出去了,還有一些派出去協助尋找石碑,這件事你們應該也知道,所以現在分局剩下的人不多,有什麼事,如果我不在,你們可以先找舒壑霍誡他們。」

冬至道:「唐局,昨天我們去看一個文化展,發現了一幅畫。」

他將畫從畫筒裡裡抽出來,在寬大的會議桌上展開平鋪,一邊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唐淨沒想到他們去看個展覽還有這種奇遇,都圍上來將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當然重點是那塊溪邊半露泥土的石碑。

「你們跟總局那邊匯報過沒有?」

冬至有點語塞,不知道該說有還是沒有,畢竟這種事情在工作上屬於越級匯報,但從私人感情上來說,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尋求師父的意見。

唐淨沒有得到回答,抬起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不會找你茬的,放心說吧。」

冬至輕咳一聲:「說了,龍局的意思,是將畫送過去,總局會轉交給西北分局來處理,畢竟少華山在西北,而且這幅畫成於明代,距今幾百年,恐怕要做好石碑已經損毀的心理準備。」

唐淨頷首,對他們在跟向牧打交道過程中的表現表示讚賞。

「今天開會,主要跟你們講幾件事。」

唐淨道:「上次你們在鷺城接連遇到的兩個案子,一是國際通緝犯山本清志潛入鷺城製造滅門分屍案,此人在東南亞犯案纍纍,東南亞有個白袍降頭師協會,集合了泰緬越馬等幾個國家的白袍降頭師,也已發出通緝令通緝山本。」

見他們對白袍降頭師的概念不甚了了,旁邊的舒壑就補充道:「降頭術盛行於東南亞,降頭師中有白袍和黑袍之分,一般來說,白袍降頭師傾向於遵從世俗法律,與普通人混居,救死扶傷等,黑袍降頭師行蹤詭秘,良莠不齊,大多是特立獨行,不參與官方組織。」

唐淨繼續道:「我們跟白袍降頭師協會一直保持聯繫,現在有證據表明,山本用的傀儡分、身術,可能來自某個黑袍降頭師,這些人大多隱居叢林和高山裡,很難找到蹤跡。而你們後來遇到的韓祺那個案子,根據白袍協會那邊的反饋,她明顯也是受了黑袍降頭師的蠱惑和蒙騙,在東南亞,這種為了名利蒙蔽理智,受騙上當丟了小命的例子不在少數。」

「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兩個案子之間是有一定關聯的,山本跟韓祺那件案子的降頭師,很可能是一夥的。」

上次冬至他們消滅韓祺腹中寄生的那縷魔氣時,曾經聽見對方念出一串梵語人名,事後證實這個名字正是印度傳說中的天魔,這件事也因此立馬匯報給了分局和總局。

冬至思路跳躍很快,立馬想到更久以前,何遇跟看潮生他們在雲南撫仙湖底發現的魔氣,雲南離東南亞很近,說不定跟天魔也有關係。

他將這個疑問提出來,唐淨道:「不錯,現在上頭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現在最大的難題是對方隱蔽身份,防不勝防,我們又不可能為此閉關鎖國,所以國際間合作十分重要。」

劉清波也有問題:「照這麼說,天魔和人魔之間是不是也有聯繫?」

唐淨卻搖搖頭:「天魔和人魔,只是古人為了方便區分,為他們分別取的名稱罷了,而我們直接沿用古籍的稱呼。在西方,叫法又有所不同了。目前可以得知的是,人魔與日本方面聯繫密切,他幾次與陰陽師合作,對石碑下手,可見日本那邊還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在背後操縱,他們的目的是石碑。而東南亞這邊,暫時沒發現天魔跟石碑有關聯,所以可以先看作是兩股不同的勢力。」

他道:「現在國際形勢日益嚴峻,不光是日本和東南亞這邊,根據我們收到的反饋,不少國家地區出現古怪棘手事件的幾率明顯上升,以後類似的案件恐怕會持續增多,尤其是華南一帶,人口眾多,魚龍混雜,又是連接世界各地的窗口,像山本這樣偽造身份潛入境內的修行者,早期很難被發現,我希望各位都提高警惕。」

環視一周,見眾人都沒有異議和補充,唐淨道:「好,那就散會,冬至和劉清波留下來。」

等舒壑跟霍誡離開,唐淨拿出一個盒子,往冬至那裡一推。

「這裡面是龍虎山的上清丹,你上次跟山本交手,傷勢還沒好全吧,拿回去服下,療內傷的。」

冬至連忙道謝,打開盒子,裡面有三顆,木朵上次也受了內傷,正好帶一顆回去給她。

唐淨終於露出熟悉的笑容:「私底下叫我唐哥就行,覺得這裡環境怎麼樣?」

冬至也笑道:「那簡直是土豪一般的配置,老實說,總局座落的地段雖然也金貴,可看著就是沒這兒氣派!」

「其實選在這裡是有原因的。」唐淨起身走向窗邊,居高臨下,望向遠處江上來往的船隻,「你們看外面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是不是如同看見了一座城市中心的命脈?」

冬劉二人都點點頭。

唐淨道:「我們身份特殊,職責特殊,選這個地方,不是為了讓你們俯瞰瀏覽申城的風景,而是為了讓所有人看到,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申城能夠繼續保持這樣的活力,這雙眼睛所能看見的繁華太平,需要有人去守護。」

冬至與劉清波頓時肅然。

想必每一個初來乍到的人,都會感歎華東分局的闊氣,而後,又被這樣的立意所震撼與折服。

唐淨恢復輕鬆調侃:「話又說回來,上清丹的事,你不用謝我,是你師父特意交代我給你的,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受了內傷?」

冬至一怔:「我也沒告訴過他。」

唐淨挑眉:「你倆通電話了吧?你受沒受傷,他還聽不出來?要我說,龍局對徒弟也是獨一份的好了。他本來交代我給你兩顆,不過你們剛才臨危不亂,表現不錯,多的那一顆,就算是我私人自費贈送的禮物好了。」

修行者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同樣的,不受傷則已,一旦受傷,普通傷藥肯定見效不大,龍虎山和圓明宮的傷藥在黑市上已經炒到十幾萬一顆,還有價無市,想買都不一定能買到。

好藥不嫌多,冬至眉開眼笑收下,謝過唐淨。

唐淨卻話鋒一轉:「你們是因公受傷,傷藥再難得,也沒有你們的性命重要,以後學一招,因公負傷之後要主動申請傷藥。還有,既然你們來了,就不忙著回去,這裡有個案子,現在分局缺人手,你們正好去看看。」

冬至剛感動還不到幾秒就破滅了,原來他們是過來當苦力的?

兩人無語地拿過文檔翻閱起來,一邊聽唐淨說道:「一個人工湖,原來是水庫,到現在,夏天經常有人下去游泳,水|很|深,據說連著澱山湖,每年總會有那麼幾個人溺水喪命。」

劉清波皺眉:「難道就沒有豎立禁止游泳的警示牌嗎?」

唐淨反問:「你覺得那個有用嗎?」

劉清波:……

牌子是豎了,上面還寫著「此地水深,多有溺者,禁止下水」,但沒有用,想作死的人,無論如何也攔不住。說白了,是命該如此。

唐淨:「以前我讓人去看過,清了一點東西,後來出事的少了,但今年又多了起來,從夏天開始,到現在,一共死了五個。我懷疑水下還有東西沒清乾淨,本來想等這邊忙完一段再派人去看看,現在正好你們來了,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們吧,鷺城那邊有木朵跟張充在,如果有什麼事,你們可以隨時趕回去。」

領導發話,他們能不答應嗎?

當然不能,所以冬至和劉清波認命地看著資料。

檔案上面說道,那個人工湖叫望月湖,從十年前起,每年就都會發生溺水事件,死亡人數也很規律,七個人,後來這件事被報上去,引起分局重視,唐淨派人去查看,發現湖底下有水猴子。

水猴子在民間被稱為水鬼,據說是人淹死之後無法|輪迴投胎,為了找到替死鬼,就不斷地去害人性命。但實際上,修行者知道,水猴子實則是一種妖魔,擅長用幻術迷惑人,把人拖住水中淹死,然後吸取神魂為食,牲畜它也吃,不過對水猴子來說,肯定是人類更加美味。

唐淨道:「當時是舒壑跟霍誡去的,他們消滅了一隻水猴子,在那之後,望月湖平靜了兩年,雖然偶爾也有人溺水,但跟妖魔沒有關係。直到今年,據說有人看見湖邊有異獸頭顱出沒,還有一對情侶在湖邊散步,不小心失足落水,監控上面顯示那兩個人原本離湖邊還有一段距離,後來只救起一個,男的說女朋友當時不知怎的非要下水。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四宗案例,其中有兩個是旁邊私立中學的學生,你們有空也可以順便去看看。」

冬至合上檔案。

「明白了,我們會查清楚的。」

……

尹香雪是雅聲私立中學一名初二學生,但與令人浮想聯翩的美妙名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身材過度肥胖,是典型容易發胖而又飲食不節制的青春期少女,為此她平時在學校沒少遭遇異樣的眼光,連帶成績和人緣也很一般,尹香雪為此自卑不已,連暗戀的男生都不敢輕易對朋友說出口,更不要說跑到人家面前去表白了。

明天是校慶,學校因此提前放學,讓大家幫助各自的班級準備活動,這種需要露面的活動,向來是班上活躍女生的表現機會,尹香雪沒份參與,她也不想湊上前去被人嘲笑,索性離開班裡,在學校到處轉悠散心。

不知不覺,她來到學校北面的望月湖。

望月湖佔地不小,中間一座橋,將湖分為兩半,橋這邊歸雅聲中學,橋那邊是公共用地,供市民賞玩,學校為了安全起見,就將通往橋的道路都給封起來。也就是說,學生只能在湖這邊走,沒法去另外一邊,而且湖邊壘起小腿高的石頭,高低不一,具有觀賞價值的同時,也是為了防止學生失足落水。

尹香雪沒有遊湖的興致,更不打算在寒冬臘月下水游泳,於是她轉身就準備折返。

誰知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一個人。

他們學校的校草和男神,也是她暗戀的對象,江朗。

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名女生,尹香雪依稀認出那好像是他們隔壁班的班花方安安。

出於那一瞬間莫名其妙的心理,她沒有離開,也沒有上前驚擾兩人,而是選擇了一處隱蔽的角落,不遠不近看著他們倆。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湖邊路燈亮起,但總歸不如白天明亮,湖面幽暗粼粼,樹影倒垂森森,連帶將那兩人也都罩在了陰影裡。

尹香雪聽見方安安對江朗道:「江朗,這裡太黑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吧!」

江朗忙道:「安安,我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我、我很喜歡你,你可以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尹香雪早就在學校裡聽過無數關於江朗的傳聞,總而言之,這就是一位高富帥學霸,可她沒想到學霸男神這麼純情,居然把喜歡的女生找來這裡告白。

她心裡有點酸酸的,一方面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方安安,進入江朗的視線,另一方面又詭異地希望方安安拒絕江朗。

希望之神似乎聽見她的祈禱,方安安還真就道:「其實我也有話對你說,你現在在學校裡對我的關注,已經給我造成困擾了,那些喜歡你的女生都以為是我纏著你,我希望以後不要這樣了。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祝你早日找到更喜歡的人,再見!」

說罷方安安乾脆利落轉身離去,不單江朗沒來得及拉住她,就連躲在角落裡的尹香雪也看得目瞪口呆。

在學校裡被無數女生追逐的校草,就這麼被方安安拒絕了?

尹香雪看著方安安的背影,一時有點五味雜陳。

她羨慕對方的瀟灑,又再度感到深深的自卑。

換作她是方安安,聽見江朗對自己表白,一定高興得暈頭轉向,哪裡會管他的表白俗不俗套,別的女生高不高興。

胡思亂想一通,尹香雪的腿站久了有點酸,忍不住動了動。

她發現江朗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肯定是因為表白被拒而傷心。

自己要不要上前安慰他?

理智上尹香雪知道江朗根本不可能喜歡自己,但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女仍對愛情抱有美夢一般的幻想,覺得也許對方正處於傷心之際,得到她的溫柔安慰,說不定就會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了。

還沒等她糾結完,尹香雪看見江朗朝湖邊的方向走前一步。

還不是想不開要自殺吧?她心裡咯登一下。

正要上去阻止,她就聽到江朗欣喜道:「安安!」

哪兒呢?

尹香雪東張西望,哪裡有方安安的影子?對方早就跑遠了。

但江朗還在說話。

「安安,上次辯論比賽的時候,你在台上的表現太出色了,當時我就覺得,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不要緊,我們可以先不公開關係,等明年畢業之後,我們一起升入高中部,再公開好不好?」

「不會啊,我不會影響學習的!」

尹香雪看著江朗一步步踩上湖邊的石頭,寒意從心底油然升起。

她想出聲喝止,卻不知怎的,也許是內心深處的恐懼制止了她,也許是理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尹香雪眼睜睜看著江朗神使鬼差彎腰坐上石頭,半身浸入湖水,身體一點點下沉。

湖面上,黑黝黝的怪物看不清身形,在湖面乍浮乍沉,而江朗居然還喜滋滋地拉著它!

尹香雪緊緊摀住嘴巴,身體僵硬得已經感覺不到存在,她的臉色煞白,眼睛瞪著前方,眨都不敢眨一下。

「安安,你要帶我去哪裡?」

江朗開開心心的聲音傳來,後半句卻逐漸被水淹沒,化為咕嚕咕嚕的水泡。

尹香雪眼睜睜看著江朗整個人消失在湖面,渾身發抖,縮在角落的陰影裡,淚流滿面。

她身上穿著羽絨服,裹得緊緊的,卻分明感到涼颼颼的風不停地衣服裡鑽。

不知過了多久,尹香雪腿一軟,整個人直接坐倒在地上,她倏地跳起來,手腳並用,連頭也不敢回,連滾帶爬往望月湖的反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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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案子開啟。會把以前的線都串起來,心急的可以過幾章再一起看。

水|很|深這3個字也被屏蔽了,要是不提前檢查一下,想破頭都想不到╮(╯﹏╰)╭

《步天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