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誰聽他的呀,都笑嘻嘻的挪動了下腳步,算是給他面子,那和尚無奈搖頭,朝身後朱紅廟門裡擺擺手,從廟門裡抬出個跟擔架一樣的東西,就是幾根結實木頭綁起來的,中間是一塊帆布,六個和尚依次而出,帆布上面懶洋洋坐著個十八九歲的小道士,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四處亂看。
第二百零二章師兄
小道士長身,劍眉,一雙眼睛賊似的亮,嘴唇薄的跟畫成的一樣,面色紅潤,一身藏藍道袍剪裁的甚是合體,這是個漂亮的有些太過秀氣的道士,偶像級別的人物,偏偏身上卻有一種懶洋洋的味道,事實也的確如此,小道士半倚著在抬桿上,露出真面目的一瞬間,竟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出場,也真是沒誰了。
七個和尚,一個在前面帶路,剩下六個抬著小道士出了大門,圍繞著普濟寺轉起圈來,一邊轉圈,一邊嘴裡還都嘟嘟囔囔,我仔細聽了聽,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七個和尚念誦的竟然是……朝斗咒。
「斗魁七星,眾靈之精。輔弼二相,三台明象。六丁玉女,紫微四時。天罡天元,坎水八玄。四目神仙,金童傳言。誦滿百遍,七真應現。延壽驅危,斬毒滅妖。祈求任意,保真富貴。身有光明,干元亨利。急急如律令。」
和尚不唸經,念起了咒語,不好好睡覺,抬著個小道士繞著寺院轉圈,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我突然發現這個熱鬧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起碼楊瘋子回來能跟他吹牛逼,其餘的人想法跟我一樣,湊在一起互相嘀嘀咕咕,尤其是寇真,嘴就沒閒著,挺興奮的嚷嚷:「臥槽,臥槽,怪事年年有,沒有今年多,哎,你們說這廟裡供的不是三清祖師吧?」
十幾個人嘟嘟囔囔,難免會被和尚們聽到,七個和尚涵養相當好,恍若未聞,念誦著道家咒語,抬著小道士一圈一圈的轉圈……明媚的月光下,七個和尚光禿禿的腦袋上反射著光芒,小道士懶懶洋洋……
七圈說快也快,半個多小時就轉完了,接下來的一幕,就更讓我們大開眼界了,最後一圈停下,小道士一伸手從架子上拿下個小馬扎,坐在離廟門一百米遠的地方,朝帶頭的和尚揮揮手,那和尚朝他雙手合十,帶著其餘六個和尚轉身回廟。
小道士懶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扭頭朝看熱鬧的人笑了笑,右臉上露出個酒窩,我納悶的問慕容春:「你和鈴鐺連著看了兩天熱鬧了,下面該幹什麼了?」
慕容春臉上帶著笑意,道:「小道士該煮吃的了,前兩個晚上廟裡的和尚都會搬出個汽油爐子,外加一口鍋,各種食材,小道士第一天煮了一鍋湯,喝了半鍋回廟裡了,對了,忘告訴你了,小和尚是用符火點燃的汽油爐子,昨天小道士抄了個魚香肉絲,不知道今天做什麼。」
我聽得都快哭笑不得了,這是把普濟寺當飯店了?剛想到這,帶頭的和尚搬出個烤羊肉串的爐子來,上面鋪滿了炭,一個和尚端了個盆,裡面是各種各樣的調料,另外的和尚也端了個盤,裡面是串好的肉串。
帶頭和尚把爐子放在小道士身邊,還特體貼的放了把蒲扇,小道士打了個哈欠,從懷裡掏出張黃符,輕聲念誦咒語:「火焰飛光玉女,雷霆猛火將軍,太微降火大將,推擲火,飛火前奔……」
黃符朝天上一甩,黃符在空中飄蕩了下,忽地自燃起來,降下一溜的火光,絲毫不差的掉進爐子裡,火光凝而不散,點燃炭火,小道士也沒拿蒲扇,雙手插在袖子裡,懶洋洋彎腰,對著爐子念了段請風的咒語,清風吹拂,把爐子裡的炭火片刻吹的挺旺。
按理說,在寺廟面前烤羊肉串,幾乎跟打臉沒有任何區別,畢竟佛門是忌葷腥的,但我沒想到和尚們相當開明,沒有半點猶豫,看著小道士露了一手,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哥們很震驚,要說小道士這兩手符菉功夫,我也能用出來,但絕對不會用的這麼溜,丫的才十八九歲,更讓不理解的是,小道士得瑟的露這麼一手幹什麼?
小道士抓起一把串,放在爐子上,排好,另一隻手去盆裡的調料,盆裡起碼十幾種調料,哥們從未見過烤羊肉串能用十幾種調料的,很是納悶稀奇,就見那小道士抓起把辣椒粉,輕聲念叨:「肉是山羊肉,山羊肉是涼性的,飼養的卻又不一樣,土性較重,金主辣,土生金,少撒些味道會更好。」
輕輕撒了點辣椒面,又抄起孜然,嘟囔道:「土性過旺,需火調和。」拿起身邊的扇子,使勁朝爐子上扇了兩下,然後又是嘟囔,我驚訝的發現,小道士考羊肉串,運用了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到最後羊肉串被他烤出來個金水之局,強肺健腎……
羊肉串烤成,那叫一個香,哥們光是聞都感覺餓了,小道士卻無奈搖頭道:「肉放在冰箱裡時間太長,染了水氣,只能是湊合了。」說罷從道袍裡掏出個銀色的小酒壺來,輕輕喝了一口,拿起羊肉串就吃。
慕容春看的也是歎為觀止,輕聲對我道:「小道士不簡單,是個五行陰陽術的行家,五行相生相剋,已經被他運用的出神入化了。」寇真也呆住了,喃喃道:「我以為我們寇家的神仙步,已經夠邪乎了,沒想到五行還能這麼玩呢!」
哥們看的也是目瞪口呆,同時還看出來了點不一樣的東西,小道士的道袍剪裁的太合身了,尤其是頭上的道簪,雖然是銅的,看上去卻像是一件古物,左手上還帶著一枚銀戒指,上面雕刻的應該是龍虎,月光下光芒直閃。
尤其是他的動作,雖然懶洋洋的,給人的感覺卻相當舒服,每一個舉動都很緩慢,喝酒的動作也很優雅,一般來說,吃羊肉串的姿勢都不會太好看,但小道士吃起來卻是小口慢咬,說實在的哥們這麼多年都沒見過誰吃羊肉串能吃出貴族的感覺來,小道士卻做到了。
他的一舉一動,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沒有良好的家教和見識根本做不到,丫的身上竟然有一種貴氣……而他身邊的七個和尚,在他身邊像是僕人,而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那些和尚都沒覺得不對,彷彿他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
只有中國傳統的貴族,才能培養出這樣的人物來,不光是我這麼想,連慕容春都這麼想,對我道:「小道士來歷不一般。」顯然她也看出來了。
貴族是一個階層,咱們國家現在基本沒貴族了,多是些暴發戶,真正的貴族是什麼樣子的?曹雪芹那樣子的,甭管落魄到什麼德行,別人都知道他是貴族,有句老話說的好,做官三代,才會穿衣吃飯。
小道士的雍容,絕不是裝出來的,那是骨子裡面帶出來的,要是開著跑車,穿著休閒西裝的帥哥,我也不會覺得多奇怪,可一個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偏偏給人這種感覺,那就太特媽的奇怪了。
小道士在眾目睽睽之下斯文而又自然的吃起了羊肉串,七個和尚,十幾個看熱鬧的,就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吃,小道士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彷彿周圍人只是空氣,一口小酒,一口羊肉串,吃的相當幸福。
哥們卻感覺有點沒意思了,尤其是別人吃著我看著,小道士烤的羊肉串又特媽那麼香,歎了口氣,抽出根煙來,點著了剛抽了一口,兜裡的手機響了,我掏出來一看,一個短信,點開,是那個魘祟發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薛偉,我終於找到你了,你進來。
我很久沒有接到魘祟的騷擾電話和短信了,突然收到了還感覺有點親切呢,那個魘祟說要找我,都找了好幾個月了,也沒動靜,這會給我發個短信是什麼意思?讓我進來,進來那?
我茫然的抬頭看了看,除了眼前的寺廟,真不知道該進去那,我也懶得理它,剛要把手機揣回褲兜裡,叮咚!又來了一個短信,點開一看:就是你眼前的房子裡,有很多人燒香的地方,你進來。
很多人燒香的地方,那不就是普濟寺?我茫然的看了看寺廟,難道魘祟跑到寺廟裡做怪來了?和尚們解決不了,請小道士來幫忙?哥們瞬間就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不過,那個魘祟並沒有多厲害,小道士用擺這麼大的陣仗?
我覺得事有古怪,哥們現在有一種迫害妄想症,實在是前幾次的事都把我扯了進去,不得不提防,再說了,我又不是魘祟的孫子,它丫的讓我進廟就進廟?我就不進去!
熱鬧看到這也就接近了尾聲,小道士吃完了羊肉串,拍了拍道袍站起來往廟裡走,繼續看下去也沒意思了,我對慕容春道:「沒啥看的了吧?咱們早點開車回去吧。」
慕容春笑著點頭,寇真不樂意了,對我道:「偉哥,還特媽能講點義氣嗎?一起騎電動車來的,你好意思讓我自己一個人騎回去?」
哥們相當的好意思,都沒搭理他,彎腰就朝慕容春的車裡鑽,還沒等鑽進去,突然從寺廟裡跑出一個和尚,站住了喊道:「薛偉,薛偉,那位是薛偉施主?」
聽到和尚喊,寇真一指我,喊道:「就是他!」
都走到廟門的小道士,猛然回首,一臉驚喜的看著我道:「你就是薛偉師兄?」
第二百零三章師弟
小道士羊肉串吃到一半,看熱鬧的人就散的差不多了,畢竟別人吃著,自己看著沒啥意思,我們算是走的最晚的,所以當小道士回頭管我喊了聲師兄的時候,除了幾個和尚,附近基本上沒人了。
小道士行為詭異,準確喊出了我名字,哥們腦袋裡第一個念頭是,他是龍虎山來的,肯定跟張青山有關係。但還有些顧忌,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蛾子,哥們臉上堆出笑容,朝小道士招手道:「沒錯,我就是薛偉,你過來說。」
右手招手,左手卻扣了張黃符,小道士聽到我招呼,都沒帶猶豫的,朝著我快步而來,表情甚是歡喜,哥們站在打開的車門旁邊,在小道士靠近我的一瞬間,拽住他朝後車廂裡一塞,小道士措不及防被我弄了個懵,整個人撲到了suv的後座上,哥們隨即跟著上車,黃符朝小道士身上一拍,定身符!
哥們耳聽得幾個和尚驚叫,朝我們這邊趕了過來,我彭!的聲把車門關上,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為啥認識我?」
小道士動憚不得,卻還能說話,開口道:「是張青山師叔讓我來找你的,師叔給家父寄了封信,說他收了個不爭氣的徒弟,讓我父親把正一五雷經帶來給你,讓你修煉,我千里迢迢趕來,你怎麼還把我給定住了呢?」
信息量太大,哥們有點半信半疑,問趴著跟個蛤蟆一樣的小道士道:「從頭說!」
小道士名叫張潤,龍虎山第六十六代傳人,張青山既是他師叔,也是他親叔叔,今年十九歲,打生下來就是道士,從沒下過山,接到張青山的信後,動了下山遊歷的心思,主動請纓,帶著正一五雷經從龍虎山趕來找我。
我在張潤身上搜了搜,搜出一個道士證,上面寫的果然是張潤,正一道的道士,除此之外,幾張黃符,一瓶酒,各種調料……我就納悶了,一個從小學道的人,身上除了幾張黃符,不帶硃砂,沒有法器,藏了一堆五香粉,辣椒面,鹹鹽……之類的調料幹什麼?龍虎山現在不教道法,要改行培養廚師了?
而且張潤的話裡有一點對不上,我跟張青山分開都幾個月了,他向龍虎山請求給我送書,就算是寫信,也用不了三五個月吧?現在是個什麼時代,是個用微信,短信,瞬間傳達的年代,就算龍虎山老舊,非得寫信,也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山上收到張青山的信是什麼時候?」
我沉聲問了一句,小道士眨巴了下眼睛道:「四個多月前。」
四個多月前收到的信,就算龍虎山研究要不要答應張青山的請求,也不用這麼長的時間吧?我又問道:「秘籍很珍貴?龍虎山不捨得給,商量的時間久?」
「不是啊,收到張師叔的信,掌教就同意了,我第二天就下山給你送正一五雷經來了,薛偉師兄,你別鬧了,咱們師出同門,乃是師兄弟,快快放我起來……」
龍虎山到我這有一千多公里的距離,可特媽四個多月了,爬也爬來了吧?現在才到就不說了,到了不去找我,跑到普濟寺,天天讓和尚抬著轉圈是怎麼個意思?我冷笑一聲問道:「四個多月你才到我這?你是爬著來的?」
《我是個陰陽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