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節

  
  從大舅哥口中說出的堂口決策讓我吃驚,原以為近在咫尺的立堂出馬,卻要拖到我大學畢業之後,多少讓人有些心急了些。而從事出馬的工作,雖然能讓人感受到不平凡的人生,但這也是個事業。
  我有幸能當上堂口的弟馬,除了掌堂大教主外,我就是堂子最大的領導,哪怕現在還沒有在職,但可見的未來就前面,大學五年可能漫長了些,但自己在師傅那裡學藝七年多不也過來麼。
  我可以等,甚至可以通過時間讓自己以更好的狀態去面對這份工作。
  想到這裡,我突然笑了一下,還樂出了聲。
  笑聲讓黃劍青側目,「弟馬,可有什麼疑問?」
  我遙遙頭,剛才自己一想立堂的事情就有點走神,如果我們的工作可以在世人面前公開化,回頭在外辦事時,我遞上自己的名片東北大仙堂首席ceo張偉,挺逗樂的。
  呵,也不知道到時候要不要交稅,稅點高不高。
  家中的晨會持續了半個小時,除了大舅哥將堂口的消息正式說了說,其餘的時間主要還是大家相互逗趣,著重批評下小鬼的不穩重,回憶以前在家鄉的生活。
  說笑的功夫,暫時扣留在這邊的小白仙兒也帶了點笑,可白仙妹子偏偏憋著表情,一張清麗的小臉都爬上了粉紅的飛雲,轉眼便被小鬼戳破了她的偽裝,把白仙妹子尷尬的直咬嘴唇。
  隨後,夏寧來電,通知我可以辦事了。
  重整精神,我讓仙家們各自出門走走,逛逛街,到市中心的公園溜躂,自己則帶著黃小妹和黃劍青在家準備了些辦事用的東西,等了半個小時,夏寧便到了,隨行的還有胡澗明。
  在小區樓下將車鑰匙交給夏寧,我們便驅車前往市裡的公墓。
  胡澗明之前帶過消息,大青山那頭的老墳沒有能達到我要求的,所以便找了市裡的城隍廟,挑明我這頭的情況。
  這事兒我沒參與,但跟城隍知會一聲還是有必要的,畢竟跟家鄉的上任城隍有恩怨,其實還是要跟城隍系統對著幹。
  好在這是私事,把有仇的城隍打回去,對方再想通過找替身的方法抹清自身的罪責,就需要明年、後年,甚至近期數年的時間都難以打通這一層的關係,故技重施。
  而且,城隍這個位置,對於陰司裡有能耐的公務員來說,都是一塊巨大的肥肉,勢必要爭搶的,算一算日子,家鄉商人城隍下馬是兩個月之前,他能這麼快走通關係搞這個招兒,應該是許給相關人員大量的好處,這個承諾是必須要兌現的,且裡面也有些門道。
  簡單解釋一下,城隍找替身在人世走一遭,這是一種輕微的懲戒,在人世需要度過幾年常人生活回到原來的部門後,還要進行一些列的公關工作,才能復職調往空缺的地方工作。
  這樣的事情安排必須非常巧妙,因為城隍一旦出現空缺,就必定有人進行補缺,選擇這個時間找替身,也就是有消息在未來幾年,其他地方某一個城隍要有卸任或升職的情況,掐好這個機會及時返回城隍系統,再重新參加工作,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錯。
  而一旦出錯,就意味著在短時間內不會有空缺,得等,或者被調到別的部門。
  城隍的級別比我們出馬弟子高了太多太多,這是個金飯碗,太搶手,家鄉那位城隍如果錯失機會,就不是下一次找替身那麼簡單了,可能他的生活就此轉折,從領導幹部一下子跌落成退休幹部,成了普通仙家。
  堂口、師傅、師叔,這些照顧我的人為安排了這些事情,這在城隍系統裡也算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將車子停在火葬場的停車場,我和夏寧拎著大包小裹步行去公墓,胡澗明在前帶路指明方向,一張胖臉帶著笑對我說道:「這事兒,本地的城隍人馬不能出面,不可能自己人禍害自己人,土地爺說了,今天城隍廟的公務交接非常多,地界上不會有他們的人馬。
  他說大家太忙,有什麼招待不周的,還希望張偉你別介意呢。」
  這般說著,胡澗明嘖嘖咂舌,「嘿,我也是服了,還從來沒聽說土地爺對哪個弟馬這麼客氣的。」
  我也是笑,有件事胡澗明並不知道,前兩天地眼那頭的胡家人找過我,說可以幫著助陣,看看能不能幫解決我和城隍的恩怨。
  他們之前可沒有明瞭的表態,而突然有這個決定,是因為我上次讓胡定軍去了這頭的城隍廟查事,本地姓錢的老土地給行了方便,後來胡定軍也跟胡澗明一樣說了類似的話。
  連仙家都要在土地的稱謂後面加一個「爺」,可想他們對城隍系統的敬畏,到了我這頭,城隍的人馬反倒熱情幫我辦事,這個面子給的可夠大的,胡家的人馬這才對我有了新的看法。
  但今日不同往時,我這邊仙家數量沒上去,但質量確實大大抬高了一大截,我大舅哥護身報馬黃劍青,連鬼王趙良林都不懼,這能力就太強了,可以這麼說,大舅哥這樣的仙兒,一個就能頂百個、千個。
  早上來的路上,夏寧也是第一次見黃劍青,著量了一眼點點頭,也沒多說,不知道她沒把心思放在黃劍青身上,還是得知他是我護身報馬後的淡然。
  我這師門中人,對仙家事務好像都是習以為常似的,一個賽一個淡定。
  轉而和師叔走在一起,幾日不見,夏寧好像變得豐潤了不少,皮膚都帶了些光澤,像是最近的起居生活相當不錯,吃得好睡的好。
  「師侄,最近都幹什麼了,怎麼感覺你曬黑了不少呢?精神頭也不足,外面接活兒了?」
  走在通往公墓的山道,頭午的陽光被道路兩旁高大的樹木枝葉遮擋著,眼前光斑點點,夏寧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t恤,身下是收腿的純棉運動褲,白色的運動鞋上,纖細的小腿肌膚細膩,好似象牙一般。
  她少穿這樣的衣服,看起來行動方便,像是輕裝上陣步向她的那個決定。
  也好,散去了身上的功德後至少能結婚,能有個美滿的家庭,女人還是被男人呵護著才好。
  翹著嘴角笑了笑,師叔並不知道最近在我身上發生的離奇事,長白山的仙家相繼拜訪,一萬鬼仙橫掃城市上空,一名陰司鬼王狼狽而逃,那些場面至今想起,在我心中仍舊有足夠的影響力刺激心神。
  「是接了個活兒,鬼上身,很好處理。」
  應付了一句,我們停下來從背包裡掏水喝,高空的雲朵遮蔽了太陽,一片陰影從山下鋪了過來,漫過山路,然後從我們的頭頂向山頂而去,周圍便又是艷陽高照。
  夏寧臉上的神情很是明媚,看得出她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也行,曬黑點兒才像東北爺們。」
  夏寧在我後背拍了拍,便繼續趕路,我笑笑跟上她,繞過那些豪華的墓區,往偏僻的地方走,便見到一片普通的公墓。
  這頭的墓地很密集,給我們這種平頭百姓準備的,年代有些遠,走進去看了看,周圍墓主人亡去的年代都是九幾年的,墓碑也都是最普通的灰色花崗岩,且墓地裡也不乾淨,多達數百的墓碑之間,只有幾處還能見到貢品,想必是重陽節來給家人上供了。
  附近有些荒涼,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墓地雖然能買,但照樣有使用年限,這裡的墓地很多都沒有再交過錢續費,公墓的工作人員隨時都可以移出裡面的骨灰。
  其實這也沒什麼,只有不是橫死的,墓地的作用僅代表了亡者在下面能有個住的地方,有的輪迴早,死後三五年就沒有了保留墓地的意義。
  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裡還是紀念家人追憶過去的地方,通過祭祀來表達遺憾與追思,這種傳統是國人的特點,也是民族特有的家庭理念。
  活著的人繼續為下面的親人送錢送物,一輩子最後一程穩穩當當的渡過去,新生之後又是另一場輪迴,生生不息。這樣的傳統讓從事出馬工作的我感覺到一種幸運,作為全世界最重視家庭觀念的民族的幸運。
  找來公墓佈置在墓園中的火盆,我和夏寧燃掉大量燒紙,這頭沒有樹蔭,也是熱得很,大量的黑色紙灰被火焰中的熱浪吹起、飄散,一人拿了兩大把線香點燃了攥在手裡,告訴墓地裡的亡魂們要借用此地辦事。
  等燒了三百多塊錢買的大量紙錢,點了一大箱線香之後,墓地裡刮出想四面八方吹的風,然後消弭於無形。
《陰陽薩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