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這個時候,似乎耳邊傳來由慢到快的「嗒嗒嗒」聲音——好像是玻璃珠彈跳聲,那聲音好像從樓上傳來。我住的是二樓,七爺住一樓,曉凌和書琴住在我們的右邊,大塊、卡卡住在我們的左邊,汪財、謝思還有公墓組的平姐都住在自己家裡,三樓、四樓都是空的,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呢?
我立馬醒過來,可是頭好重啊,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大力在另一張床上躺著,他說了一句夢話:「睡進去一點,我都掉床底了。」
我笑笑,道:「死鬼,我睡得都靠牆了。」
說完剛又要瞇眼,靠!我一人睡一張床啊!你叫誰躺進去一點呢?這時候我一下就清醒過來,外面的天已經偏黑了。
我拿起一隻鞋子拍打大力,「醒來!」
大力打了一個激靈,掉床底下了。
他揉揉眼問我:「你什麼時候回到你的床上了啊?」
我一身冷汗,道:「我一直在我的床上啊!」
大力說:「別逗了,你剛把我踹下床。」
「我真沒有,就聽你說夢話叫我睡進去點兒呢。」這時候我又聽見那種「嗒嗒嗒」的聲音……
我說:「聽!」
大力說:「聽什麼?」
「你聽到有玻璃珠彈跳的聲音嗎?」
大力生氣地說:「搞什麼?沒有。」
我渾身冒冷汗,外面天黑了。
我覺得事態很嚴重,怎麼會做這個奇怪的夢呢?這種「嗒嗒嗒」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我拉扯著大力,不讓他睡。
大力好久才說:「那不是玻璃珠彈跳聲,是上面有鬼,鬼的眼球掉在地上了。」
我冷汗直冒,說:「別亂說。先去吃飯吧。」
乖乖,別亂想了,去找曉凌喝奶去,噢,是找曉凌拿瓶牛奶喝喝,晚飯前喝奶是我最近養成的習慣。有個曉凌真好,她藏有好多奶,牛奶,她和我最要好,只給我一個人喝。可能是由於我和她爸一起燒屍的緣故,當然,不排除互相來電。
起床漱口,穿好衣服,我來到右邊曉凌的住處,沒開燈,門虛掩著,我推開門,一張披滿長髮的臉在鏡前杵著!我一聲悶叫「鬼啊」,轉身就跑,頭一撞門,一個「燈泡」在額頭突起!
啪的一聲燈開了,曉凌一手按著燈開關,一手拿毛巾把頭髮往後一甩,動作優美!
「嚇死我了!洗頭怎麼不開燈?」我驚魂未定。
「你膽子這麼小啊!誰說洗頭一定要開燈?」曉凌穿著睡衣問我。
異夢(2)
我啞口無言,對啊,洗頭為什麼必須開燈?自己膽小而已,可能是自己剛做了噩夢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緣故吧。
「什麼事啊?」曉凌問,「你臉怎這麼白?」
我還能在姑奶奶面前說被你嚇的嗎?
「何事?」曉凌再問。
「找你喝奶。」我說。
啪的一聲,曉凌給了我一個耳光,她紅著臉問:「你的臉怎麼又紅又白?」
靠,我能說是姑奶奶你打的嗎?我傻乎乎地說:「你也是。」
「我叫你亂說話。」曉凌揚手又要打。
我求饒說:「姑奶奶,我還沒吃飯。」
曉凌停手,道:「不早說!過來。」說著,她拉開藏各種食物的百寶箱。
大家陸陸續續地回到宿舍。書琴、大塊、卡卡一進來就看到我們在恩愛地啃麵包喝牛奶。我觀察他們的眼神,卡卡無比羨慕,大塊十分憤怒,書琴幽怨。難道書琴暗戀我?呵呵,我只不過是一個燒屍的,至於嗎?大家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我又把那個奇怪的夢和奇怪的聲音忘到九霄雲外。
其間,七爺的咳嗽聲不時傳來,曉凌下樓伺候七爺幾次。
時間過得真快,又到去睡覺的時候了。
我剛脫下衣服,大力說:「曉凌人好,還長得像明星。」
我有氣無力地說:「還用你說。」
我看著窗外的星星,想著以前讀大學時的快樂時光,慢慢睡著了。到了午夜,我迷迷糊糊地看見窗外燈光朦朧、樹枝搖曳,樹影照映在床邊的牆上,婆娑起舞,好不漂亮。
突然,一張人臉在窗外向內看,長髮方臉。我意識不是很清醒,喃喃地說:「曉凌別逗!」那臉一下就不見了。
樓上又響起了那種嗒嗒嗒的聲音,我條件反射地坐起來,蹦下床。我要去找曉凌問清楚是不是她在搞鬼!她半夜還要洗頭?
我一拉門閂,衝至隔壁,啪啪拍門。
曉凌還沒開門就叫道:「喃生,肯定是你!搞什麼鬼!」她打開門,見果然是我,又在半秒內「匡」地關上門。我正要再拍門,可低頭一看,我的媽呀!我的黑糊糊的一把「蘇聯手槍」掛著兩顆「手榴彈」正在胯下晃著——天啊,我竟然沒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曉凌在門內開罵:「變態,色狼!半夜搞什麼鬼?」我悲哀,我對不起曉凌!我無地自容,趁他們還沒起床,我風風火火地跑回床上,先穿褲,後穿衣!
大力醒了,問誰在說色狼。我心跳不止!
我再也睡不下去了,終於等到凌晨四點左右。七爺的老臉出現在走廊的窗上,他按照慣例來叫醒大家,我鬆了口氣。
大家陸續醒來,然後聚在一起。我問七爺:「七爺你信鬼嗎?」
七爺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在火葬場工作這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