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雖然處理完霍延朗的事情之後,就應該立刻面對是否懷孕的問題,可是她卻一拖再拖,直到好友們按捺不住的追問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如果懷孕,她要盡早做好計劃。
    老實說,她不知道自己是期望懷孕,還是不要懷孕,混亂的心情讓她無法一個人面對這件事情,所以她請兩位好友陪伴她,若是有小寶寶,她還真需要有人在旁邊出主意。
    「喜兒,不要緊張,放輕鬆,不管結果是什麼,你都有我們。」李淨亞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雖然我不希望你懷孕,但是有小baby也沒關係,我們兩個會幫你。」秦晶晶用眼神為好友加油。
    點點頭,歐陽喜兒終於大步走進廁所,可是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背靠著門穩住激動的情緒。
    其實,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懷孕,孩子就生下來,雖然苦了點,但她還不至於養不起孩子,而且有那麼要好的兩位朋友陪在身邊,她不會孤單寂寞。
    「喜兒,你好了嗎?」
    「結果怎麼樣?」
    秦晶晶站在左邊,李淨亞站在右邊,兩個人目不轉睛的瞪著廁所的門,緊張的心情全部寫在臉上。
    歐陽喜兒好笑的翻個白眼,這兩個女人會不會太誇張了,廁所的門關上還不到一分鐘,這會兒她連包裝盒都沒有拆開,怎麼會知道答案呢?
    「你們兩個不要給我壓力,我擔心結果還沒有出爐,已經被你們兩個搞到神經衰弱了。」瞧她,連拿個驗孕棒都抖個不停,她們幹麼還在旁邊把氣氛搞得更緊張?
    門外,秦晶晶不自覺的往右走,李淨亞則不自覺的往左走,兩個人交換位置,互看了一眼,又迫不及待的追問答案。
    「喜兒,結果出爐了嗎?」
    「一條線還是兩條線?」
    歐陽喜兒一聲歎息,她真的被這兩個女人打敗了。「我比你們兩個更需要心理準備的時間,請你們給我三分鐘。」
    是啊,她們兩個還是沉住氣,靜靜等候她宣佈結果。
    三分鐘一到,廁所的門打開了,歐陽喜兒一臉失神的走了出來。
    「喜兒,你懷孕了嗎?」秦晶晶和李淨亞同時喊道。
    頓了一下,她搖搖頭,沒有懷孕,期待落空了……歐陽喜兒心頭顫抖了一下,原來,她很想擁有霍延朗的寶寶。
    「這太好了。」李淨亞鬆口氣的拍了拍胸口。
    「是啊,可是,你好像很不開心。」秦晶晶已經注意到她的失落。
    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沉思了半晌,歐陽喜兒坦白說出心裡的感覺。「對不起,雖然我知道沒有懷孕比較好,可是這幾天,總會不自覺的對著肚子發呆,想像肚子裡面若有了小寶寶,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像霍延朗一樣的男孩子,那一定會是個小萬人迷。」
    「你只要想,沒有爸爸的孩子很可憐。」秦晶晶實在不喜歡那麼現實殘酷,可是這可以減輕好友的失落感。
    是啊,她只想著要心愛男人的孩子,卻忘了沒有爸爸的孩子很可憐,這種滋味她還不清楚嗎?
    小時候,她不時聽見左鄰右舍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爸爸很早就過逝了,媽媽忙著工作賺錢,小小年紀就得學習照顧自己,買菜、煮飯、洗衣,樣樣自己來,偶爾媽媽交際應酬喝醉酒,還得照顧媽媽。
    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卻有著二十歲的心境,對外人來說,這種被迫的早熟確實令人心疼,可是她不喜歡,她討厭別人的可憐、同情,好像她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因此她努力在表面上下功夫,久了,連那些不清楚她底細的朋友,都以為她來自一個熱鬧的大家庭,殊不知,這其實是她隱藏內心孤獨寂寞的面具。
    「小喜兒快接電話……小喜兒快接電話……」
    心跳陡然加速,她顫抖的拿出手機一看,不是霍延朗,是她媽咪。
    「媽咪,你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媽咪結婚之後,她曾經打過幾次電話給媽咪,可是媽咪好像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母女兩個總是講個幾句話就匆匆結束。她感覺得出來,媽咪的心思全部放在老公身上,媽咪的世界不再屬於她了,後來霍延朗入侵她的生活。她也不不再念念不忘的想跟媽咪保持聯繫。
    「我想女兒啊,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了。」
    「媽咪還在新婚期間,我想還是不要打擾媽咪比較好。」
    「傻丫頭,哪有女兒擔心打擾媽咪的?」
    「我總要考慮柯叔叔的感受啊。」
    「你柯叔叔不是那麼愛計較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他也希望你跟我們一起住。」
    「柯叔叔對媽咪好嗎?」
    「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替媽咪擔心。」
    「那就好。」
    「喜兒,明天跟媽咪去參加派對吧。」
    歐陽喜兒無奈一笑,她早該猜到了,媽咪怎麼可能因為單純想她,就打電話給她?果然有目的!「媽咪,我不喜歡參加派對,那種場合根本不適合我。」
    「我的女兒比那些名媛千金還漂亮,還有氣質,問題出在你的心態,你覺得自己不適合,當然會格格不入。」
    「我承認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可是我沒辦法改變,你就不要勉強我。」
    「你柯叔叔很關心你的終身大事,派對上有很多好對象,你柯叔叔希望可以幫你找到好歸宿。」
    是嗎?她沒有覺得柯叔叔有多麼關心她,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媽咪,哪會注意到她這個拖油瓶?根據她的瞭解,這件事情八成是媽咪拜託柯叔叔吧。「謝謝柯叔叔的好意,可是那些對像不適合我。」
    「如果你可以像媽咪一樣擁有幸福的歸宿,媽咪會比較安心。」
    「我知道媽咪放心不下我,可是那些公子哥兒不適合我。」雖然媽咪不說,但是她知道媽咪多少對她心懷愧疚。
    「你都沒有認識他們,怎麼知道不適合?好了啦,我們別再爭了,明天早上九點媽咪會過去接你,我們先去美容中心做Spa,用過午餐後再去做造型選衣服,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早上見嘍。」
    「媽咪……」聽到手機那頭傳來斷訊的聲音,歐陽喜兒不由得歎了聲氣。
    「很好,你現在最需要的正是參加派對,幫自己找個好對象。」秦晶晶可是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李淨亞欲言又止,她顯然有不同意見,可是又不敢反駁。
    兩眼一瞪,歐陽喜兒懊惱的說:「晶晶,你怎麼跟著我媽咪起舞呢?你不是也覺得那些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兒很臭屁,很討厭嗎?」
    「理論上如此,不過,我認為那種場合任何的對象都勝過牛郎。」
    這下子她還真是無話可說了,是啊,雖然那些公子哥兒很討厭,但是總比靠女人吃飯的牛郎強得多吧!
    「雖然我討厭女人像花癡一樣在男人堆中飛來飛去,可是要忘了一個男人,只能找另外一個男人,否則一逮到機會,你又忍不住跟他糾纏不清了。」
    「你以為我想回頭,他就會敞開雙手接受我嗎?他啊,驕傲自大,全世界的人都沒有放在眼裡,嚴重的老大情結。」她不能回頭,這一次沒有懷孕,但是下一次呢?再來一次,她不見得可以像這次一樣放手。
    秦晶晶聞言一笑置之,沒有放在心上,情人眼中東施也會變西施。
    「不管如何,你跟你媽咪去參加派對就對了。」
    這件事恐怕也沒有她說「NO」的權利,媽咪那個人表面上很溫柔,好像沒脾氣的樣子,其實骨子裡很剛烈,要不然,怎麼可能一個人把女兒養那麼大呢?如果明天她膽敢放媽咪鴿子,她會死得很難看。
    冷眼看著小鳥依人的跟著新婚老公到處打好人際關係的母親,歐陽喜兒實在很想罵人,媽咪幹麼非要她來這種格格不入的地方湊一腳呢?人家都是舊識,喜歡搞小團體,她沒有一個認識,當然也不可能加入其中一個小團體,她到底來這裡幹什麼?研究上流社會的社交生態嗎?
    如果有心幫她找金龜婿,他們應該把她帶在身邊,將她扔在旁邊坐冷板凳,這算什麼?
    無聊死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真想偷偷溜走,可是來這裡之前,媽咪嚴重警告過了,如果再發生上一次半途落跑的情況,她會很生氣、很生氣,所以不管她有多麼難以忍受,窩在這裡當壁花是唯一的選擇。
    沒事怎麼辦?找事做吧!她打開珠珠晚宴包取出手機,無意識的亂按,不知不覺就按到霍延朗傳給她的簡訊。
    我的小喜兒,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是怎麼醒過來的嗎?冷醒的!
    噗哧一笑,她可以想像得到他說這句話的表情——可憐兮兮的像個小男孩。
    我的小喜兒,我好想你,想到心都快碎掉了,我到底還得受多少折磨,才可以見到你?
    她又忍不住笑了,這個男人以為他在演偶像劇嗎?「心都快碎掉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他不覺得跟他很不搭配嗎?
    我的小喜兒,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嗎?繞了一圈還是會回到原點,你逃不掉的。
    她搗著嘴笑,這個男人終於按捺不住的現出原形了吧!
    我的小喜兒,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再不出現,你就等著接到我的通緝令!
    歐陽喜兒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知道嗎?她真的很期望接到他的通緝令,這麼一來,她就可以義無反顧的走向他,管他是不是牛郎,這都不重要了。
    這時一陣騷動打斷她的思念,她把手機收回珠珠晚宴包,抬頭查探到底發生什麼事,可當好他看清騷動的來源時,心跳陡然加速,那不是霍延朗嗎?
    怎麼辦?她要不要躲起來?在她還拿不定主意時,她的視線不經意瞥見掛在他手臂上的女人,瞬間有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身體冷卻了,心也冷卻了。
    匆匆忙忙起身走向陽台,她沒有辦法面對陪伴在別的女人身邊的他,即使今晚他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工作,她也無法忍受。
    靠著欄杆,歐陽喜兒的氣息稍稍緩和了下來,可是眼淚卻一直溢出來,她在哭什麼?因為終於認清楚,她對他的愛深到連他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都無法容忍嗎?
    如果知道今晚會在這裡見到他,她寧可讓媽咪狠狠修理她一頓。
    不行,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可是,她要怎麼離開呢?
    看著跟陽台只有一道欄杆之隔的花園,她有主意了,雖然這舉動被人家看見了肯定會大呼小叫,可是管不了那麼多了,窩在陽台撞見霍延朗的機會至少有一半,她不能不離開。
    太好了,欄杆不算高,她的運動細胞也很發達。總算是順利離開屋子了。
    可是,接下來要怎麼走呢?
    歐陽喜兒左看看,右看看,她現在到底在哪裡呢?她這個人最沒有方向感了。
    「Dominic,你要去哪裡?」
    全身倏然一僵,歐陽喜兒悄悄的往陰影的地方移動,透過樹叢之間的縫隙,她可以清楚的窺探到那對俊男美女,她一眼就認出那個女人,就是霍延朗陪同前去墾丁度假的那個女人。
    不理會霍晴香的叫喊,霍延朗快步往花園的方向前進。
    「Dominic,你給我停下來。」霍晴香火大的拿起皮包砸了過去,這下子霍延朗不得不正視她的大呼小叫了。
    「你進去裡面打你的招呼,不要管我。」他懊惱的揉著被砸到的頭。
    「你以為我很喜歡管你嗎?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今晚的男伴,我不能不黏在你身邊,要不然,我才懶得跟在你屁股後面跑。」霍晴香真是有夠委屈,若非今晚的派對非要親自出席,她有必要拉他這個「幼齒」當男伴嗎?
    偏偏他又不想讓人家知道真實身份,說是不想引來一堆沒腦子的花蝴蝶,這會兒裡面那些名媛千金想必以為他是她聘來充當男伴的牛郎。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想當你的男伴。」
    「臭小子,你已經當了,不可以半途落跑。」
    歐陽喜兒偷聽到這裡,不由得皺眉,他們兩個實在不像金主和牛郎的關係。
    「我有說要落跑嗎?我不會那麼沒禮貌。」
    哈!這個小子在講笑話嗎?「如果你知道『禮貌』這兩個字的定義,我看太陽就打西邊升上來了,你老是直接付諸行動。」
    皺著眉,霍延朗已經不耐煩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別來煩我。!」
    「霍延朗,你這個小子真的很不懂感恩,如果不是我代替你坐在那個總裁的位子上,你現在可以這麼逍遙快活嗎?你家大姐三十三歲了還沒有辦法認真的談一場戀愛,這都是你的錯,你幹麼不繼續讀博士當教授?」霍晴香可謂不吐不快。
    這個小子真的把她惹火了,她渾然不覺自己丟了一顆威力無比的炸彈,藏在暗處的歐陽喜兒已經被這個訊息炸得六神無主。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可沒叫你陪我一起玩。」
    瞪大眼睛,霍晴香氣得跳腳。沒錯,當初並不是這個小子要求她跳進去犧牲奉獻的,可是,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值得依賴,爹媽幹麼要求她扛下責任?
    「我早就要求你回來接掌霍爾生技,可是大少爺你自己說還沒有逍遙夠,硬是不肯讓我抽身,你沒有忘記吧?」
    「我做事要看心情,你不知道嗎?」
    張著嘴巴,霍晴香差一點就把髒話飆出口,雖然早習慣這個小子的任性狂妄,可是她至今還沒有被他活活氣死,那絕對是奇跡!
    耳朵倏然拉直,霍延朗聽到有細微的聲音從樹叢那邊傳過來。「誰躲在那裡?」
    沒有人回應,霍晴香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有人嗎?我怎麼沒聽到聲音?」
    霍延朗片刻不離的盯著樹叢,直覺告訴他,躲在那裡的人正是他驚鴻一暼追到陽台,撲空之後再追出來的目標。「你要自己出來,還是我過去抓人?」
    「臭小子,你不要嚇我,真的有人嗎?」霍晴香不自覺的閃到霍延朗身後。
    遲遲見不到樹叢後面的人採取行動,霍延朗決定親自過去逮人,可是腳步剛剛跨出動,後面的人就出來了。
    「小喜兒!」真的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原本他以為那驚鴻一暼看見的身影是過分想念而產生的幻覺。
    「這是在開玩笑對不對?」她努力控制自己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聲音,他不是牛郎,而是霍爾生技的幕後老闆,這實在是太離譜了!
    「小喜兒,你先跟我回去,這件事情我再慢慢解釋。」
    「這是真的?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
    「你仔細回想,我並沒有騙你,從一開始就是你自己弄錯的。」他跟她講道理,可是聽起來倒像是推卸責任。
    怔了一下,歐陽喜兒狂笑起來。「沒錯,是我自己弄錯了,所以錯在我,誰叫我笨,笨得被你耍得團團轉,還為了這件事情陷入痛苦掙扎。」
    「小喜兒,不是這樣。」他急忙上前拉她,可是她好像他有多髒似的甩掉他。
    「不要碰我,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她的腦子很混亂,她要立刻離開,可究竟哪邊才是通往正門的方向?
    「你先冷靜下來,我會解釋。」
    「我不想聽一個騙子的解釋!」不管了,她直接往左轉,現在,她只要可以一個人獨處就好了。
    「你不聽我解釋,但至少讓我送你回家。」他緊緊跟在她身後,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怎麼可能放她走。
    「不要,你最好離我遠一點,要不然我會忍不住揍你。」
    「沒關係,你要揍我,還是踹我,我都無所謂,你高興就好。」
    「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我會安安靜靜當你的出氣包,直到你氣消了,我都不會碰你一根寒毛。」
    歐陽喜兒回頭一瞪,嚴重警告,「你,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我一輩子不理你!」
    這下子霍延朗終於停下腳步了,因為她的警告很清楚說明一件事情——她並沒有打算從此不跟他往來,所以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那個女人是誰?」霍晴香悄悄的跟過來拉了拉霍延朗的衣袖,她剛剛被他們之間的你來我往嚇得目瞪口呆,怎麼會有女人膽敢對霍家的寶貝如此囂張?更不可思議的是,霍家的惡勢力竟然還在她面前擺出低姿態,這一幕應該錄影存證,以後就可以拿來壓制霍小弟了。
    沒辦法對前面的人生氣,霍延朗只好回頭髮飆。「如果我心愛的女人再也不理我,你就死定了!」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你大姐……等等,你說那個女人是誰?你心愛的女人?」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霍家的寶貝竟然有心愛的女人了!
    「我要回去了。」不行,他還是開車跟著她比較好。
    「你要回去,那我怎麼辦?」
    「你自己想辦法啊。」
    「哪有這種事?」
    不管有沒有這種事,現在的霍延朗完全無法溝通,也根本攔不住,霍晴香左右為難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趕緊撿起地上的包包跟了過去,因為她也很想弄清楚那個女人的底細,這可是霍家的大事。
    可是,當霍延朗的車子離開別墅時,歐陽喜兒已經搭上出租車離開了。

《看上總裁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