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際浩說得一點也沒錯,對趙綾來說,伺候冷曄,幫他縫補衣甲,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不到一天,她就直喊吃不消了,可是不管她有多少的嘀咕、抱怨,冷曄都冷酷的置之不理,萬般不由她,她也只有咬牙忍下來的份,暗暗祈求能夠盡早結束現在的苦難。
    這一天,可是趙綾第一次看到軍營如此熱鬧,大夥兒看起來興高采烈,他們熱絡的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且有好多人往外頭走,這是怎麼一回事?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心裡頭正感到疑惑不解,趙綾就看到楊墨從指揮營帳走出來,她連忙拉住他,好奇的一問:「喂!你知道他們上哪兒去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他們大概是上慶州城吧!」
    「為什麼?」
    「今天是休假日。」
    一雙眼睛降得好大,趙綾原本疲憊的神情全一掃而空,「休假日?」
    「你不知道嗎?士兵有旬休,每隔一旬有一個休假日,士兵們輪流休假。」
    這麼說起來,上一次的旬休她正好待在廄房,所以沒有留意到。
    兩眼閃閃發亮,趙綾充滿期待的喃喃自語,「休假,這個聽起來不錯哦!」天天待在軍營,沒有悶死也會悶出病來,如果可以出去玩玩,活動活動筋骨,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見狀,楊墨挑眉笑道:「你不會也想要休假吧!」
    楊墨話剛落下,趙綾已經衝進指揮營帳,大聲喊道:「我也要放假。」
    抬頭看了趙綾一眼,冷嘩又繼續理回書案,專注的寫著字,過了半晌,在趙綾受不了之前,他才淡漠的做了回應,「放什麼假?」
    「營裡的士兵不是都有放假嗎?」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會沒關係?我現在可是這個軍營的一份子,他們都可以旬休,我當然也可以啊2」他不是很講公道,人家都有,她怎麼可以沒有?
    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冷曄嘲弄的看了趙綾一眼,非常佩服她天真的說法,「我還沒聽說過罪犯也可以放假。」
    「我……我怎麼可以算是罪犯?」趙綾氣呼呼的替自己申訴,「我是誤闖了你的軍營,可是我現在已經在以役抵禍,放個假也不為過吧!」
    冷曄還是冷冷的道了一句,「還是不行。」
    怔了怔,趙綾直瞪著冷曄,「為什麼不行?」
    望著趙綾凝視了片刻,冷曄似有意,卻又冷漠的陳述道:「你若跑了,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是那雙眼睛把她的心看亂了,還是他的話撩動她的心湖漣漪陣陣,趙綾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我……我才不會跑了,想跑,我早就跑掉了,幹什麼等到現在?」
    「什麼?」
    「你不要小看雷神,它可以帶我來,就有那個本事帶我離開。」
    「還是不行。」冷曄一點妥協的意思也沒有。
    「你,你也太小氣了吧?只是一天假,讓我進城玩玩,你也斤斤計較?」
    不理會趙綾,冷嘩再度拿起筆。
    傻然的頓了頓,趙綾火冒三丈的大叫,「冷曄,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幾件衣裳破了,幫我縫好。」
    「我不要,我要放假,我要進城。」上一次進城的時候,她心情壞到了極點,根本沒仔細把那兒瞧一瞧。
    「這裡沒你作主的份。」冷曄毫不客氣的潑她冷水。
    「你……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都快悶死了,你還不放我假?」
    「我看你挺有精神,一點也不像快要被悶死的人。」
    「冷曄!」趙綾氣得直跺腳。
    自從把她留在自個兒的身邊,她就自動自發的改了口,直呼他的名字,他知道不該縱容她的無禮,可是,他就是喜歡她喊他「冷曄」,那嬌柔的嗓音好像有一股魔力似的,將他的心層層網住。
    見冷嘩依舊不為所動,趙綾氣急的道:「大夥兒都誇你公道,我怎麼都沒瞧見?不過是要你放我一天假,又不是叫你放我離開,用得著這麼計較嗎?」
    「你不必浪費任何後舌,我不可能放你離開軍營。」他承認,他是很怕她跑掉,不過,他不想讓她離開的不是軍營,而是他,他有他的職責所在,他無法放下這裡的一切天涯海角尋她,只好把她留在身邊看著,雖然不可能一輩子如此,但是拖一天是一天…唉!沒想到他冷曄也有這麼沒出息的一天!
    什麼鎮西將軍,根本是個小氣將軍嘛!趙綾惡狠狠的瞪著冷曄,她已經氣得頭痛、肚子痛,全身上下都痛。
    似乎著穿趙綾的心思,冷曄好笑的眉一挑,「還站在那兒發什麼呆,過來幫我磨墨啊!」
    「你不是要我縫衣裳嗎?」又不是女人,反反覆覆!
    「等我把信寫完了,你再去縫衣眼。」
    雖然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趙綾還是咬著牙應道:「是,將軍。」哼!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就善罷甘休,她一定要跟大家一樣進城一遊!
    ☆☆☆
    「哎呀!疼死我了!」瞪了對她視若無睹的冷曄一眼,再看著被針紮了小傷無數的手指頭,趙綾好委屈的「自言自語」,「堂堂八王爺的二千金,竟然淪落到這裡幫人家縫補衣裳,天天慘遭奴役,連放一天假都不成,我怎麼如此命苦?」
    雖然存心說給冷嘩聽的,可全是她的肺腑之言,不過,冷曄顯然沒有半點認同感,連一個同情的眼神都捨不得給。
    見狀,趙綾也不再故作姿態的「自言自言」,直接衝著冷曄念道:「沒良心的東西,看在本姑娘這麼辛勞的份上,放本姑娘上城裡逛一逛,又會怎麼樣?」
    冷曄依舊不為所動,他專心的看著兵書,彷彿天崩地裂也驚動不了他。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做人不要這麼斤斤計較,那很惹人討厭嗎?」越說越火大,趙綾實在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冷曄這樣的男人,不管她怎麼說,他還是那副死樣子,真是氣死人了!
    一個嘀咕個沒完沒了,一個完全署身事外,這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何東齊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何東齊的笑容看在趙綾的眼中實在諷刺極了。
    「沒、沒什麼,外頭有一隻小麻雀吱吱喳喳個不停,那模樣很好笑。」
    小麻雀?她有這麼吵嗎?可惡透了,他們這對主僕都喜歡欺負人!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吵個不停,肯定是是受了什麼委屈,你竟然覺得它好笑?」
    「趙姑娘教訓的是,在下真是該死!」他可不想為了這點小事爭論不休,將軍肯定會不高興。
    終於抬起頭來,冷曄卻道:「去沏壺茶。」
    「沏茶?」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轉為憤恨,趙綾咬牙切齒的瞪著冷曄。
    「將軍,趙姑娘還趕署縫衣服,沏茶還是讓屬下來。」
    冷曄微微皺起眉頭,顯然不喜歡何東齊的插手,不過,卻也沒說什麼,這應該表示答應,何東齊欣喜的退出營帳,逃離暗潮洶湧的風暴。
    「你看看,何侍衛都知道體貼我這個弱女子,你堂堂一個將軍,卻只知道欺負我,我就這麼惹你討厭嗎?」
    高深莫測的看著趙綾半晌,冷曄終於讓步了,「你就那麼想進城?」
    「你……答應了?」冷曄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趙綾遲疑的眨了眨眼睛,有點難以相信。
    「我有條件,要進城可以,不過什麼都得聽我的。」
    「你…不會是打算跟著我一起進城吧!」
    「我不能冒著讓你逃跑的風險。」
    「我可以發誓我不會逃跑。」說著,趙綾舉起雙手準備對天發誓。
    伸手打住,冷曄絲毫不肯妥協,「你想進城,就得照我的規矩來。」
    皺了皺鼻子,趙綾好無奈的馴服,「好吧!一切聽你的就是了。」
    「首先,你得換上男兒裝。」
    「為什麼?」
    「你的問題太多了。」
    「我……好奇也不行嗎?」真是的,莫名其妙的叫她換男兒裝,誰知道他在搞什麼把戲,她當然得弄清楚,問一下不犯法吧!他幹麼怕人家知道什麼,難道他包藏禍心嗎?等一下,他不會真的在玩什麼陰謀吧!
    「還沒踏出軍營,就壞了我的規矩,你不想進城了嗎?」
    威脅她?趙綾不高興的嘴一噘,「我沒有男人的衣裳。」
    從一旁的櫃子取來了一件衣裳,冷曄交給她,「這衣裳應該合你的身。」
    奇怪!哪來的衣裳?正想脫口問明白,一看到冷曄皺著眉,緊抿著雙唇,趙綾還是乖乖的把話吞回肚子裡,她可不想害自己進不了城。
    「你最好快一點,否則再晚,你也別想進城了。」
    「我這就去換上。」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出去玩了,趙綾飛也似的衝出營帳,正好跟何東齊擦身而過。
    望著趙綾翩然而去的身影,何東齊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女人善變,這話真是說得對極了,剛剛她還跟將軍生氣,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她就……
    「東齊,你去備馬,我們要進城。」改變主意?何東齊思忖的往外頭走去,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
    一進了慶州城,趙綾就像飛出籠中的小鳥,快活得不得了,雖然一身男兒裝,依然掩不去那股屬於女性的嬌柔,她的一顰一笑不僅吸引路人的駐足,更迷惑住冷曄的目光。
    這時,趙綾眼尖的看到遠遠的一邊,有個攤子販賣姑娘家佩帶的珠花首飾,直覺的就想前去選購,不過還來不及採取行動,就看到一對男女親密的靠過去,男的她很熟悉,此人正是冷嘩的副將張虎,至於女的,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看見過。冷嘩的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趙綾,她一出神,冷曄立刻察覺到。
    「好美的姑娘。」她怎麼會忘了這麼美麗的一張臉?雖然這個女人比不上她的夏兒,但是比起她絕對是綽綽有餘。順著趙綾凝聚的焦點瞥了一眼,冷曄淡漠的提醒她,「你不是男人。」言下之意,就是再美的姑娘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毫不客氣的賞了冷曄一個白眼,趙綾低聲罵道:「你根本不像個男人!」見到美人兒,哪個男人不想多看幾眼,他竟然……
    不為自己辯駁,冷曄只是直勾勾的瞅著趙綾,她怎麼會知道他的眼裡只容得下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她,其他的女人再美都吸引不了他。
    又來了,他又盯著她看,而且越來越過分,好像要把她吞進肚子裡……天啊!她想到哪兒去了?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麼可能……她實在是太愛胡思亂想了,自從那一次被他親了一下,這個毛病好像越變越嚴重,像那夭,看到人家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也會想到她和冷曄…
    「哎呀!我想起來了,怪不得我覺得她眼熟!」
    「想到什麼?」慘了慘了,想都沒想就衝口說出來,她是恨不得大家都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嗎?
    「把話說清楚。」
    「我……可不可以不要說?」趙綾充滿哀求的看著冷曄,但願他能夠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縱有千萬個不願,趙綾也得從實招來,她小心翼翼的左瞄右瞄,確定沒有人豎著耳朵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才靠向冷嘩的耳邊,小小聲的道出她的秘密,「守夜那天晚上……」
    臉上凝聚了一股壓抑的怒火,冷曄再一次瞥向趙綾剛剛注視的地方,他太疏忽了,竟然讓軍營出了這種目無軍紀的不肖之徒。
    緩和了一下震怒的情緒,冷曄熟捻的拉著趙綾在街上穿梭,張虎的事情找機會再處理,今天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要帶我上哪兒?」一聲招呼也沒打,拉著人家就走,這個男人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什麼也不解釋,冷曄帶著趙綾拐進一個巷子,在一個澡堂前面停下。
    「沒想到慶州城也有『浴室院』?」趙綾驚訝的瞪著橫立眼前的木板。
    「進去吧!」
    「進……進去?」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趙綾懷疑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每次進城,我都會到這兒泡個澡。」
    「你泡澡關我什麼事?我……」左右觀望了一下,趙綾壓低嗓門提醒道:「我可是個姑娘家,我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洗澡?」
    「沒人叫你洗澡,而且有東齊幫我們守門,不會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勁,令人毛骨悚然,「我…我們?」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們」,這是什麼意思?
    懶得再浪費唇舌,冷曄直接拉著趙綾往裡頭走去,趙綾嚇得瞠目結舌,全身僵硬得像石頭,跟在後頭的何東齊則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他果須得沒錯,將軍帶趙姑娘進城,一定有他的目的。
    ☆☆☆
    浴室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裡頭隔有二十幾間的浴室,浴室有大有小,冷曄要了一間小的,浴池可以容納兩個人,不過活動起來就稍嫌擁擠了點。
    不用任何指示,何東齊很盡責的站在外頭守門,將浴室院留給他們。
    直到冷曄當著她的面前脫下身上的衣服,趙綾才呆怔的回神,「你,」
    「如果你也想下水泡個澡,我可以讓個地方給你。」冷曄一副好心的說。
    天啊!這個男人瘋了不成,他竟然叫她跟他一起……
    沒一會兒,冷曄已經脫得全身一絲不掛,趙綾驚嚇的頭一轉,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上天保佑,她可不是有心看到他的身體,千萬不要讓她回去了以後,胡思亂想個不停。
    「好舒服,你想不想下來?」雖然冷酷的表情依舊,心理卻笑翻天了,沒想到逗她竟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以後,相信她再也不敢吵著要進城玩。他說的是什麼話?回過頭來,趙綾氣呼呼的說:「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我可不以為禮教適合用在你的身上,喝醉酒飄馬闖軍營,這可不像一個姑娘會做的事。」
    「我……」趙綾支支吾吾的紅了臉,「人偶爾有……失常的時候嘛!」
    實在捨不得為難她,冷曄就此鬆手,「你不想下來是你的損失,我不勉強。」說著,冷曄閉目養神。
    看到冷曄那副舒暢陶醉的模樣,趙綾忍不住羨慕的吞了口口水,其實,她也好想下去泡個澡,在軍營,可沒那麼好命可以天天洗澡,更別說是泡在熱呼呼的水裡盡情遊玩,那簡直是在作白日夢。
    說真的,沒下去泡個澡確實是她的損失,可是她再怎麼不受禮教約束,總要認清楚男女授受不親,不過,她還是很想很想……想著想著,一個不留神,趙綾雙腳一滑,撲通一聲,整個人栽進浴池裡,「啊……」
    「想進來泡澡,也不用這麼急,連衣服都沒脫,這怎麼洗澡?」面對這麼滑稽的情景,還可以不苟言笑,冷曄的自制力可謂一流,不過……
    吃了好幾口水,趙綾狼狽不堪的趴向池緣,朝著外頭猛咳。
    目光一觸及趙綾柔軟的曲線,冷曄努力維持的冷酷瓦解了,浸濕的衣服再也藏不住她的風情,不需要任何銹惑,她已經撥動了被他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渴望,他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久,他好想再一次品嚐她的滋昧,她那張總是喋喋不休的小嘴又柔軟又甜美,令他回味無窮。
    終於可以順暢的說話了,趙綾氣不過的破口大罵,「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差一點被嗆死,你沒有幫我,還取笑我!」
    所有的思緒早被眼前的美色給勾走了,冷曄哪聽得進趙綾的責備,這可是她自個兒送上門,他若輕易放掉,豈不是愧對上蒼的美意。
    等不到冷曄的回應,趙綾好奇的回身一瞧,正好對上冷曄暗潮洶湧的目光,心跳似有所覺的亂了。
    「你……我不打擾你了,我上去了。」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卻發現背早抵著池邊,她此刻根本動彈不得。
    慢慢的滑了過去,冷曄站在趙綾的面前,伸手觸摸她柔嫩的臉頰。
    「你…想幹什麼?」一顆心跳得好快好快,有不安,也有著莫名的期待。
    「你現在是不是相信我說的話,這裡真的很舒服。」渴望已經主宰了理智,他的手指來到她的唇上,似有若無的愛撫說明他的意圖。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趙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哪裡還有其他的感覺。她現在一心一意的想爬出浴池,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手腳就是不聽使喚,連一點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更別說是「逃」。
    「不過,如果你把衣服脫了,會更舒服。」
    脫……趙綾驚嚇的抓住衣襟,搖著頭,「我……不必了,我要上去了。」
    「衣服都打濕了,現在就上去了,多可惜。」
    「不會不會。」

《嬌蠻花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