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該是風平浪靜的一天吧!
    經過昨天那突如其來的一切,種種異樣情緒來得太過兇猛、太過快速,又毫無來由,讓心雲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司徒影風深沉的眼芒一直糾纏著她,直纏進她的心裡、夢裡。
    他的眼神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但……會是什麼?
    她的心好像知道,但又好像不太希望知道。
    她的情緒起伏向來平緩,但那個人的出現,卻掀起了陣陣洶湧波濤。
    她和他之間曾經有過什麼嗎?
    她發現自己一半的心希望和他曾有過糾葛,但另一半的心,卻不許自己和他有任何牽扯。
    一整天下來,他並沒有再出現,是發現認錯人了吧?
    換好衣服,心雲步出衣櫃間。
    今天她的下班計劃,是去百貨公司挑選耶誕節的禮物。
    時間越來越接近被套上戒指的日子了,她該是高興的,但心情卻有些沉重。
    「我先下班羅!」經過櫃檯,心雲向其他同事打了聲招呼。
    「心雲,你的電話。」一位同事掩著話筒,對著她道。
    「我?」心雲覺得怪異。
    這個時候誰會打給她?
    沒多想,心雲走過去,接起了電話,用著職業的口吻說道:「您好!」
    「我是司徒影風。」低沉悅耳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怎麼會是他?她一時太過吃驚,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喂?」等了許久等不到電話彼端的回應,影風再次出聲,喚醒仍處於驚訝中的人兒。
    「呃……」她下意識的移到角落邊,背過身,壓低了音量,心跳卻如擂鼓般。「請問……有事嗎?」
    她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
    「關於昨天的事,我有話跟你說,我在電梯前等你。」語畢,影風的那頭便斷了線。
    震驚的心雲一轉過身,就看到他了,戴著墨鏡的他就站在不遠處的大柱旁。雖然漆黑的墨鏡遮掩了他的雙眸,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火熱的視線就停留在她身上。
    該去嗎?掛上電話,她矛盾的心情又出現了,看著司徒影風正往電梯的方向走去,而她在原地掙扎了幾秒鐘後,帶著猶豫的步伐,低著頭也往電梯方向走去。
    她以為今天該是一如往常的一天,但今天似乎是她記憶中最不尋常的一天。
    或許……遺忘的記憶被開啟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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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處人潮來來往往的,但心雲並沒有看到正等著她的人。
    他回房間了嗎?總統套房的電梯是專屬的,沒有晶片卡根本進不了,而她也不認為那裡是個談事的好場所,畢竟孤男寡女的。
    不過,現在她連他的人都沒看到,顧慮這些也沒用。
    心雲站在總統套房專屬電梯前徘徊了一會,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叮的一聲,電梯門打了開來,在她還來不及看清來人前,就被一陣風給帶入電梯內,電梯門隨即關上,一道黑壓壓的陰影跟著欺了下來,緊緊封住她的唇。
    她驚恐、慌亂的眼撞進一雙懾人心魂的眼神,而那眼瞳竟然……出奇的溫柔,也安了她的心。
    但他有如狂風驟雨般的索吻,還是讓她手腳發軟,貪婪的齒舌索求著她唇內的甜美,彷彿欲持續一生一世。
    她無法抑止全身興奮的輕顫,雙手環擁住他的頸項,櫻唇呼應著他的渴求。
    這一切對她而言,好熟悉,又好令她想念,但……心底深處卻又出現一股抗拒的情緒,只是很快被迷情給吞噬。
    終於,纏綿悱側的擁吻結束,但影風的前額仍抵著她的,暫時還捨不得退開來。
    「你……你為什麼要……要吻我?」心雲怯怯地問道,她讓自己的視線與地面垂直,不敢望向他令人口乾舌燥的唇,更沒勇氣對上他迫人的目光。
    叮!
    電梯門終於打開,四周的空氣又能到處流竄了,只是,環繞在他們之間的詭譎氣氛,依然存在。
    她又被一陣風給拉出電梯外,接著桎梏在一面牆和他的雙臂之間。
    他就像一個盛怒中的戰士,以高壓姿態不斷向她進逼。但,他的神態卻又不像慍怒,而是更複雜的情緒。
    她說錯什麼了嗎?
    「你真的忘了?每次我們見面都用吻來打招呼,這你都不記得了?」
    影風很生氣很生氣,他氣她記得起所有的人事物,唯獨遺漏和他之間的記憶。
    在知道一切之後,他決定了,他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她記起有關他的所有,雖然這連帶會將他傷害她的記憶一併記起,但他早已準備了因應對策。
    無論結果如何,她的生命裡不准沒有他的存在!
    用吻打招呼?這怎麼可能!她沒那麼豪放吧!況且,在她的記憶當中,她不曾對任何一個男人這樣。
    「我不是任何男人。」影風彷彿會讀心術般的,替心雲內心的問題給了回答。
    「那你是誰?」一股莫名的情緒忽然襲上她心頭,洶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我是你的男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影風將自己冠上某個女人的所有物,這輩子,也只有心雲會讓他願意這麼做。
    「啊?」心雲驚訝地搗著自己的小嘴。
    他……他是她的男人?這怎麼可能!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驚慌地推開她,心雲不知所措地逃離他遠遠的。
    「不可能!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的逃離立刻讓影風蹙起濃眉。
    「你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大步地走向她,一句一句地指控道:
    「在貴族小學,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忘記了?你總是在大樹下等著我,你忘記了?你說只要我接近你的時候,你的心就會通知你我來了,你忘記了?十年之後,我們又在T大校園重逢,仍舊一見鍾情,彷彿天生注定就是要在一起,這是你說過的話,你也忘記了?」
    雖然他不該指控她忘了他,畢竟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但他就是要指控,指控她擅自將他遺忘。
    他承認他霸道、專制、蠻橫,但他就是要她記起他!
    「我……」心雲搖著頭,感覺好對不起他,他所說的一切的一切,她沒一樣記起來的,早就凝聚在眼眶裡的淚水,這下子全宣洩出來了。
    他說的那些肯定就是她遺忘的記憶,原來那一段的記憶是那麼美好,可……她卻忘記了!
    但她也好生氣!在影風摟得緊緊的懷裡槌打著他寬闊的胸膛,換她對他指控道:
    「所以,你是來向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所有記憶嗎?那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沒人來跟我要記憶,你為什麼拖到現在才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影風怕她槌疼了手,於是將她的雙手緊緊握在胸前,讓她感覺他的心跳。
    對於她的指控,他的眼神彷彿在向她懺悔著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彷彿不希望她知道。
    「忘掉的記憶,讓我們慢慢的找回來。」影風摟著心雲的纖腰,帶她坐在一旁的柔軟沙發上,抹去令她自責的淚,撫慰著她道:「萬一真的記不起來,就讓我們創造更多更美好的回憶,好不好?」
    私心裡,他希望她永遠不要記起,但又捨不得她那一顆只為他而跳動的心。
    「嗯!」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心雲完全沒有一絲懷疑,她肯定他絕對是她那段記憶裡的唯一主角。
    因為對他,她有種既熟悉但又陌生的感覺,熟悉感令她安心,但陌生感又令她感到不安。
    不過現在……影風熟悉的氣味緊緊地包圍著她,消彌了她莫名升起的不安。
    影風輕抬起心雲細緻的下巴,大拇指柔柔撫弄她的唇,一雙燦亮的眼直瞧進她的心靈深處,意欲打開她被鎖上的心房。
    此刻,心雲暫時不去理會那些她依舊想不起來的記憶,因為記憶的主人就在跟前,她要好好記著和影風重新開始的這段記憶。
    俊逸的臉逐漸靠近,她閉上了雙眼。
    在她唇上烙下一個淺淺的吻,影風並不急著攻城掠地,只是細細品嚐她的唇,從這一刻開始,存在心雲記憶裡的他,只有無限的溫柔、無限的呵護、無限的……濃情蜜意。
    舌尖探出一點點,劃過她的嘴角,輕描她的唇瓣,這甜蜜的折磨令兩個人都心癢難耐。
    直到交纏的四片唇瓣都濡濕,慾火瞬間燃燒,既烈又暢旺,細細柔柔的擁吻也轉變成瘋狂的掠奪。
    一雙火熱發燙的手掌溜到她的腰間,將她的上衣從裙腰間扯出來,再靈巧的鑽入其下。
    他掌心的熱源磨擦在柔嫩的肌膚上,引發又酥又癢的醉人感受。她霎時竄起一陣輕顫,暖暖的熱流隨著顫動,傳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她被他輕放在沙發上,隨即承受了他壓覆下來的體溫。
    影風的手迅速脫去礙事的上衣,當然也沒忘記心雲的,當她的酥胸完全袒露時,他深深吸了口氣,似乎要吸進她無窮無盡的芬芳。
    隨即,他的唇下移,覆住一隻紅潤嬌艷的蓓蕾,全身的慾望奔騰高漲,已經克制不住了,影風以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最後的障礙物,當然也沒忘了身下嬌喘吁吁的美人兒的。
    心雲倏然張開水眸,在影風要卸下她最後屏障的時候,回復了神志。
    「不……不可以!」她嬌紅了雙頰,推開一雙即將攻城掠地的手,並用雙手遮掩住自己的裸露,急急坐起身。
    影風實在難以接受,要他在這一刻停止,對他絕對是最嚴厲的懲罰。
    「怎麼了?」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慾火,影風坐近,摟著她的肩,情慾氳氤的眼瞳深深的注視著她。
    他發過誓絕不傷害她,如果……如果心雲堅持在這一刻喊停,他會照做的,大不了沖冷水了!
    「我……我不能對不起邵大哥。」雖然她從沒愛過他,但畢竟在這六年裡,他對她的好,她不能忘。
    「邵大哥?」他想起來了,詩晴告訴過他有這號人物的存在,應該就是昨天那個一派斯文的男人吧!
    「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你早點來跟我要記憶就好了。」一想起影風遲了六年才來找她,心雲就好生氣。
    「這六年,邵大哥他對我很好,我甚至答應他,在今年耶誕節,如果你還沒出現,我就會跟他訂婚,可是你現在出現了,我不能沒告訴他一聲,就……就和你……」
    至少她也得先告訴他,她遺失的記憶來找她了。
    「我明白。」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就發展到這一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我們一起解決這件事。」
    「好!但現在我……」雖然她很想,但……不行。
    「我知道。」看著心雲羞怯的眼神,濕潤的菱唇散發無盡的誘惑,但現在他又不能……
    唉!這冷水澡似乎是沖定了,但他潛意識裡仍有一絲絲的期望。
    「啊!」依偎在影風胸膛裡的心雲突然一陣驚呼,馬上跳離他的身邊。
    隨即,影風發現了原因,原來是他蓄勢待發的慾望嚇到了她。
    一臉挫敗的他只好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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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大哥!」
    「心雲!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下班了嗎?」
    邵俊勇看了腕表一眼,接著又說道:「原來已經那麼晚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們吃個飯好嗎?」
    心雲從未主動打過電話給他,莫怪乎一接到心雲的電話,邵俊勇簡直快樂的想飛上天去。
    「我現在在你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裡,邵大哥你現在方便出來嗎?」感覺到邵俊勇的雀躍,這讓心雲對他更加愧疚。
    「方便、當然方便!」心雲難得約他,就算現在有再緊急的急診,也阻止不了他想見心雲的渴望。
    記下咖啡廳的名字後,掛上電話,邵俊勇醫師袍一脫,隨手抓了件外套就往外頭衝去。
    十分鐘後,他抵達咖啡廳,大氣還沒多喘些,就急著在廳內搜尋著熟悉的倩影。
    「心雲!」
    「邵大哥!」
    走近後,邵俊勇的臉部隨即僵硬起來,一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男人,竟然就坐在心雲的旁邊,而且與她狀似親暱。
    「他是……」邵俊勇不是滋味的問道。
    「邵大哥,我來介紹一下,他是……」站起身,心雲有些侷促不安,擔心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遲遲不知該怎麼向邵俊勇解釋司徒影風的存在。
    「我是心雲的男人!」影風也站身,摟著心雲的纖腰,帶著濃濃宣示的意味,直接說出重點。
    「影風!」手肘撞了一下影風,心雲嬌嗔的說。這樣說……太露骨了吧?
    心雲和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男人之間的互動,看得邵俊勇的臉色一陣鐵青。
    打量影風好一會,他終於想起他就是前天在飯店外的男人!
    「心雲,他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邵俊勇帶著質問的眼神問道。
    「就是……」影風又想替心雲回答,不過又被她手肘不痛不癢的撞了一下,只好暫時封口,先讓她處理。
    「邵大哥……」為了把對邵俊勇的傷害降到最低,心雲還是覺得解釋的話該由她來說。
    深吸了口氣,帶著濃濃的歉意,心雲緩緩的說出她想了一夜的台詞:
    「我遺失的那段記憶就是他,而原來……原來我們是一對情侶,我……我曾跟你說過,如果他來找我……我……」即使準備了一夜心雲還是難以啟齒。
    「你就要拋棄我、不跟我訂婚、不跟我結婚了!」邵俊勇咆哮著替她把話說完。
    所幸咖啡廳現在只有一、兩桌的客人,不過所有目光也都停留在他們身上,而站在不遠處一直躊躇不前的服務生,這下乾脆回到櫃檯後,識相地遠離即將引發的風暴。
    「不……不是這樣的……」還是傷害到邵大哥了!心雲流下歉疚的淚水。
    「不是這樣?那是怎麼樣?」邵俊勇怒火中燒地走向心雲,想抓她來問個究竟,但影風更快地將心雲護在自個兒的身後,以防他做出任何傷害心雲的事。
    「有事衝著我來!」
    「你……」邵俊勇才不屑和他的情敵說話,繞向另一邊,隔著方桌和心雲四目相對。
    「邵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心雲聲淚俱下。
    唉……她的淚讓他不忍苛責她,但要他就這樣不明就裡的退出,他辦不到!
    「告訴我,你想起和他所有的記憶了?你確定他就是你那段記憶的主角?」
    那段遺失的歲月,加起來也不過才幾個月,但他和心雲共同擁有整整六年以上的記憶,輸給司徒影風,他不服,他一點都不服!
    「沒……沒有,但我有感覺,影風肯定是我那段記憶的主角!」
    「你根本沒恢復記憶,憑什麼這樣下定論?就憑感覺嗎?」
    邵俊勇氣急敗壞地道:「如果他真是,那他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如果他真如他所說的,是……是你的男人,那他為什麼沒在你出車禍的時候,馬上出現?」
    說起那場車禍,邵俊勇立刻轉移目標,質問著影風,問出這些年來,所有心雲的親朋好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果你真是心雲那段記憶的主角,那你一定知道,為什麼她會在清晨五、六點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陽明山,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發生車禍?」
    面對邵俊勇的質問,面對心雲等待他答案的眼神,在幾秒鐘的猶豫後,影風才緩緩吐露道:
    「那天心雲是去找我的,她跟我說了些話,就離開了,我不知道後來她發生了車禍,但我知道是我造成的,我……傷害了她。」
    「你傷害她!害她發生車禍!那你現在出現的目的是什麼?再傷害她一次?」邵俊勇激動的質疑道。
    好個護花使者!影風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迎視邵俊勇的眼神滿是挑釁。
    「這是我和心雲之間的事!」
    語畢,他便直接拉著心雲離開,但邵俊勇可沒那麼輕易讓他如願,在心雲經過他眼前的同時,抓住她空著的右手,「我不會讓你把心雲帶走的!」
    只是,回應他的,卻是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左右為難的心雲。她帶著懇求的眼光對著邵俊勇道:「邵大哥,請讓我跟影風談談吧!」
    抽回手,心雲由影風摟著,往大門方向移動,而不甘示弱的邵俊勇則對著他們的背影咆哮道:
    「我絕不會把心雲拱手讓你的!」
    雖然這麼說根本無濟於事,但邵俊勇還是要說;雖然在心雲抽回手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已經失去她了,但他就是不甘心這六年來的付出。
    即使他知道男女間的情愛不是勉強就可以得到的,但他就是無法釋懷,至少,現在辦不到……

《斷愛黑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