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狂詩曲2 第十一樂章I

真正的強者,從不屑批評比自己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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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裴詩幾乎不經思考就如此答道。

韓悅悅愣瞭一下:“你憑什麼這麼說?”

“真正的強者,從不屑批評比自己弱的人。從蘇教授成名以來,我還沒聽過他評價過什麼人。”

得到對方如此雲淡風輕的回答,韓悅悅笑得不可置信:“你真是一點也沒變。不管別人如何對你,你都完全不當回事,是不是?你這樣的人,還真是讓人……”她的臉頰微微發紅,“沒錯,蘇疏是沒說過這種話,但他的負責人說過。她剛才在這裡跟Adonis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聽到瞭。”

“我是和他合作,不是和他的負責人。”

“你難道不好奇她為什麼要跟Adonis說這些話麼?”

“不好奇。如果不是蘇疏本人,那與我毫無關系。”

韓悅悅忽然笑出聲來:“我說詩詩啊,你可真是太天真瞭。你以為與蘇疏同臺的機會真這麼容易得到?”

“似乎不是太難。你不也在這麼?”

韓悅悅咬住嘴唇,似乎受到瞭很大的恥辱,眼中有淚光閃爍:“你現在盡管瞧不起人好瞭,待會兒你會知道,你和我一樣,不過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罷瞭!”

“悅悅,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瞭,說話也變得這麼戲劇化。”

裴詩輕輕搖瞭搖頭,看瞭一眼剛剛進門的又一個小提琴手。韓悅悅也不方便再說話,隻是坐在原處,待又幾個候選人陸續進入房間。看著越來越多的候選人,裴詩的心中浮起瞭疑雲。洛小姐當時告訴她,蘇疏很喜歡她的音樂,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又要叫這麼多人來面試呢?

過瞭大約半個小時,蘇疏和洛小姐也到瞭。蘇疏穿著白色毛衣,身高有一米八幾,儀容無可挑剔,看上去清秀又挺拔,那雙價值過億的手更是又長又好看,難怪總被人們稱作“最漂亮的鋼琴傢”。他看上去總是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粉絲們還時常調侃他是“神仙哥哥”。據說他十來歲時曾經被人星探看中,但他的父母嚴厲拒絕瞭讓兒子當童星的提議。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也是對的,現在他的身價,遠遠高過任何一個大牌明星。可是,蘇疏剛一推門進來,眼中就露出瞭古怪的神色。他看瞭一眼洛小姐,洛小姐還是笑得人畜無害:“這些都是小提琴手候選人,你和他們聊聊吧。”

“你出來一下。”

他正想把洛小姐叫出去談話,洛小姐卻斷然跨步進房間,朝大傢打招呼:“讓各位久等瞭,你們和蘇教授好好聊一下,我給你們倒點水。”

蘇疏沒辦法攔住洛小姐,隻能有些生硬地坐下來。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尷尬,但洛小姐卻像不曾受到一點感染,笑瞇瞇地和大傢噓寒問暖,不時看看手表。又過瞭幾分鐘,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洛小姐眼中掠過一絲喜悅,一路小跑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人是Adonis和他的助理,他抱著貓,他的助理背著小提琴。他的目光在房間裡掃瞭一圈,最終停在蘇疏身上:“巴黎音樂會我去就是。”

如果他說的話隻是讓大傢一頭霧水,那麼洛小姐接下來說的話,則讓所有人都呆若木雞:“與蘇教授同臺表演的小提琴傢已經選定。謝謝大傢今天來參加面試。”

洛小姐趕緊引領Adonis進入裡面的房間,大傢雖然覺得有種被耍的感覺,但鑒於來者是Adonis,也都隻能不情不願地離開。裴詩卻完全懵瞭,看見蘇疏皺著眉走到琴房,就忍不住跟瞭過去:“蘇教授,請等等。”

“怎麼瞭?”蘇疏轉過頭看著她。

裴詩不解地說道:“我不明白。既然都已經把我們叫到這裡,那為什麼Adonis一來,就立刻做出瞭決定?”

“其實夏季音樂會我沒打算叫任何小提琴手同臺表演。Adonis也是合作方硬塞給我的。讓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你們早已內定瞭Adonis?”

“這件事我並不知情,都是他們在一手操辦。”

裴詩想起在音樂會上洛小姐說過的話,有些不確定地說:“恕我直言,您是不是聽過我的演奏會以後,覺得表演不盡人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蘇疏儼然的眼中透露著些許困惑。

“您跟洛小姐說喜歡我的曲子,但不確定我的現場演奏是否不錯,所以才會來我的音樂會,好確定我是否能夠與你合奏。”

蘇疏看上去更困惑瞭:“沒有。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但轉念一想,又愕然說道:“等等……洛薇是這麼跟你說的?”

“對。”

蘇疏用手捂住頭,長嘆一聲:“我早就該猜到……”他思考瞭一會兒:“裴小姐,以後她如果再來找你,你不用再理她。她隻是在做生意而已。”

本來已經消沉的心好像再度受到重擊。也就是說,那個為人溫和的洛小姐說的話全是假話。蘇疏對自己的欣賞,想要與自己同臺表演,全是假的。所以這一回她的音樂會結束後,所有的收獲不過是電視臺上一條名為“新銳小提琴傢機敏應對手機鈴聲”的新聞。裴詩太過明白這個圈子的規則,藝術不是歌手,哪怕再沒有實力,隻要包裝得好,就能紅起來。想要成為古典音樂大師,勤奮是必備條件,但是,決定性的因素卻是天賦。一曲成名聽上去很殘酷又不現實,可是,大部分音樂傢都是一曲成名。

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識到,她早已與當年的自己不同。進入社會越深,就變得越發渺小,愈發膽怯。如果就這麼回去,她一定失去所有自信,一定會受不瞭的。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遲疑地說:“那蘇教授,你覺得我的演奏如何呢?”

“你的演奏技巧在同齡人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高難度的曲子也能輕易上手。你的強弱把握、節奏感、演奏速度,都屬於天才級別,可以說,樂感是萬裡挑一的。”

隱約覺得他後面還有話,她並沒有急著高興,隻是小心地問道:“但是呢……”

“缺乏感情。”他頓瞭頓,“就像一臺設好程序的機器演奏出來的一樣,完美,但缺乏感情。”

腦袋像短路一樣,讓她的思緒變成一片空白。這樣的話不止一個人跟她說過瞭。Ricci夫人、裴曲、夏承司、韓悅悅、森川光等人曾經說過的話瞬間將她包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走音樂以外的路線,她從來不曾想過要拋棄音樂。但她也不曾想過,音樂是否會拋棄她。

“但你不用擔心,因為你還年輕。很多藝術傢都是要經歷瞭一些事以後,才能感性地詮釋作品。就連Adonis那個怪人也是一樣的……”

…………

……

在離開琴房的時候,裴詩剛好看見Adonis站在隔壁的房間,正接過助理遞來的小提琴。他尚未開始演奏,弓就在空中模擬地拉瞭兩下,帶著玩耍又享受的神情,像是個淘氣卻聰明的壞學生。這樣輕松而遊刃有餘的姿態,反而讓她覺得壓力很大。然後,她想起蘇疏跟她說的故事。

原來,Adonis最初的小提琴並不是跟顏勝嬌學的,而是跟蘇疏的母親。蘇疏母親有很多個學生,他和其中一個男生戀愛瞭。盡管藝術傢裡同性戀很多,但那時的人們思想比現在保守得多,男生也不敢公開他們的關系。可Adonis初中出櫃瞭,他們走得那麼近,流言很快就傳出來,最後弄得男生傢裡也知道瞭,男生的父母把他帶到別的城市,並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他結婚。Adonis知道這個消息後哭得天崩地裂,打電話告訴他,如果他不和自己在一起,他就會死在他面前。男生於心不忍,隻能和他用短信維持著精神戀愛的關系。兩年後,男生的妻子不小心看到瞭他們的短信,一直鬱鬱寡歡,最終真的抱著孩子死在瞭他的面前。同年,男生一夜之間看破紅塵,出傢當和尚去瞭。Adonis則靠精湛又動人的演奏水平,成為瞭一代小提琴名傢。

屋內的Adonis開始試拉曲子,他的神態是如此輕松自然,每一個音節卻都像一個短暫的故事,撞擊著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裴詩在門外聽瞭不到半分鐘,就再也聽不下去。

這時,韓悅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那個洛薇,是個為利益最大化不擇手段的商人,行內不少人都管她叫‘裂口鯊’。這一回她隻是為瞭引Adonis上鉤就糊弄瞭這麼多人,你就可以看出為更大的利益,她能做出什麼事。詩詩,你不過是被騙瞭,竟然還真覺得自己是天賦異稟的小提琴天才麼?真正的小提琴天才在裡面。”

翻江倒海的暈眩感充溢著大腦。裴詩再無力回答她的話,飛奔到電梯裡。看著大紅電子數字在黑色屏幕上跳躍,她心裡比誰都更清楚,令她如此痛苦的並不是洛薇的欺騙,或是Adonis的優秀。

而是,她犧牲瞭這麼多,竟都無法彌補一個缺陷:她的音樂沒有感情。她沒有天賦。

打敗Adonis?打敗那個人?她連成為小提琴傢的資格都沒有。

她犧牲瞭那麼多。

——“我在公司定瞭很多對女性非常苛刻的規定。但在私人感情上,我也是很傳統的。我認為男人就是應該照顧女人,讓女人覺得有安全感,成為女人的依靠。”

——“如果你需要,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經濟上,還是在事業上,我都可以成為你的依靠。”

——“我完全沒想到你會告訴我,你喜歡我。”

——“其實,我也喜歡你。從很久以前開始,就隻喜歡你。”

等電梯在一樓停下,她撥通瞭盛夏執行董事辦公室的電話。響瞭兩聲以後,那邊傳來新助理的聲音: “您好,夏承司辦公室。”

“請、請問夏先生在嗎?”

“他現在正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一位?我可以幫你轉達留言……啊,稍等,他回來瞭。夏先生,您的電話。”

裴詩尚未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電話那一頭已傳來男人低沉動聽的聲音:“喂。”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聽見他的聲音瞭。他們有多久沒有說過話瞭?她閉上瞭眼,緊抿著嘴,沒有說一個字。過瞭一會兒,他又說道:“喂。”她還是沒回話,但聽見瞭他的呼吸聲。他一向忙碌,而且對惡作劇的人向來缺乏好奇心,一般情況下不會在這種電話上浪費時間。可是,這一回他卻遲遲沒有掛斷,隻是又問瞭一句:“喂。你是?”

她最終還是掛斷瞭電話。

頓時覺得身體有千斤重,她頹然地靠在電梯門前。幾分鐘過後,電梯門再次打開,韓悅悅從裡面走出來,剛好接聽瞭一個電話:“沒有啊,我沒打電話給你。但我正想打呢,因為我想你瞭嘛。你忙完啦?”她看瞭一眼身側的裴詩,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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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下午,裴詩把最後一團隻填瞭一排音符的五線譜揉成團,丟在垃圾桶裡。下面一疊厚厚的空白五線譜像一塊壓在肩上的搬磚,哪怕隻是擺在桌子上,都令她喘不過氣、抬不起頭。從蘇疏那離開後回來後,她沒有一天能在凌晨三點前入睡。神智一直有些混亂,識譜的時候,甚至會把重音符號和上弓標記弄混淆。以前,她識譜速度之快,就像一個文人對著書本一目十行,但現在她卻像個文盲一樣,看一個音符都要半天才能把它唱出來。至於動手去拉小提琴,那幾乎已經變成無法達到的事。她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一直都是拉空弦和練音階十分鐘,完成以後才會去洗漱。她保持著這些習慣二十年,風雨無阻,除瞭手殘掉的時期,其餘時間哪怕是到朋友傢寄宿、新年夜、搬新傢、生病、旅遊、頂著時差的疲憊,也不曾中斷,這幾天卻統統破例瞭。

春季的陰天是含糊而壓抑的。天空像是由灰色棉絮堆積而成,把遠處城市的精致高樓也籠罩成瞭同樣的顏色。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周六的早上還是下午,隻覺得窗外的視野就像是這個時代的灰燼,或是一張飽和度被調到最低的畫。Tina一早又發消息來通知她去參加Jamie的生日聚會,她完全提不起勁兒出門,但想到Tina曾經說過,Jamie的父親是音樂會策劃人。現在她失去瞭與蘇疏合作的機會,又和夏承司鬧掰瞭,如果不再另尋機會,恐怕又得向森川光求助——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所以,既然有機會與音樂人士打交道,這個聚會還是參加比較好。

晚上,她換瞭一套黑色短裙,準備好禮物,乘瞭一輛出租車抵達Tina發給她的地址。

很久沒有到夜場瞭,KTV裡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人走路都有些不穩。知道Jamie訂瞭最大的一個包間,裴詩在心裡就在猜測,大概這個夜晚會跟白天的烏雲一樣充滿英倫風。果然,剛推開門看見裡面的場景,她就是知道英國留學圈這幫公子哥兒們品味永遠不變,總喜歡這種的場所:KTV裡沒有一個人點歌,取而代之的音樂,是立體音響中震耳欲聾的Pitbull。中央旋轉屏幕上不斷放著豹女、貓女、墨鏡黑人搖滾歌手的幻燈片。黑色大理石桌上反射著熒屏上的光。房間大得像個小型廣場一樣,哪怕客人數量眾多也無法填滿一個角落。幾個男人拿著細長的球桿打斯諾克。桌上銀盆裡裝滿冰塊和載瞭酒精的註射器。除此之外,還有水果盤、點心盤、杯子數以百計的龍舌蘭、高高堆成山的香檳。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裡面走來走去。

裴詩在這裡看到很多老同學和註入新血液的美女帥哥。坐在角落裡的女人穿著白色皮草披肩,深黑齊劉海下的妝濃得看不出膚色。從裴詩進來開始,她就一直在補妝化妝,對正在打斯諾克的男人睜大眼拋媚眼。她身邊的Tina原本也算濃妝艷抹瞭,但和她比起來簡直就是清純淡妝。而裴詩跟她們比起來,更是……看見裴詩進來,Tina勾勾手讓她再自己旁邊坐下,果然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媽呀,美人啊,你居然不化妝就來瞭。”

“……化瞭。”

“哎,看來你也是個回國以後被現實刺激的孩子,越來越素瞭。是不是發現國內美女可多瞭?而且你都不知道她們是富二代、外圍女還是小三兒,你看看現在這些小妖精,一進來就老對高質量的男人放電,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品男人帶進來的。”說完以後,Tina用眼角掃瞭一下旁邊不斷補妝的皮草女,狠狠翻瞭個白眼。

裴詩被她的模樣逗笑瞭。真是不管過多久,這幫人看的東西都是那麼膚淺卻又實在得殘酷。Tina勾住裴詩的胳膊,假睫毛像扇子一樣抖動:“嘿,你還單著嗎?”

裴詩點點頭。Tina竟比自己戀愛還幸福地拍瞭一下手:“太好瞭,你這種美女居然還沒找對象……我幫你看看。唉,可惜大部分都有主瞭。” 她往四周掃瞭一圈,笑盈盈地說:“不過,今天的男人質量都還不錯吧。”

男人都喜歡美女,富人更是美女環繞。但與大腹便便的煤老板相比,這個圈裡的男人確實都註重儀表,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外加年輕多金,傢境富裕,還受過資本主義高等教育的熏陶,所以個個拿出去都是會被無數女人追捧的類型。可惜的是,別說單身漢絕對是因為沒玩夠,這裡很多有主的男人都喜歡為各種名花松土。裴詩擺擺手,客氣地說:“不用費心瞭,我不急的。”

“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壽星。他雖然外表一般,但性格很老實,他爸爸是搞音樂的,爺爺是傳秋氏的地區總裁。”她指瞭指正在對裴詩微笑擺手的男人。隻是坐著,裴詩都能看出他比自己矮,特別瘦,臉上還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痘印,但戴著眼鏡呆呆笑著的樣子卻特別可愛。

“看上去人很好,可以交個朋友。”

裴詩正想回他一個笑容,Tina卻突然拉住她的手:“慢著,我才想起,這裡還有個男人是單著的。不過很難搞定,我在英國這麼多年沒搞定他,旁邊這個才來的小賤人進來對他一直放電,他也沒理。你要不要試試看?”

“不用瞭……”

“你一點也不好奇是誰嗎?”Tina不滿地拔高瞭聲音,貼滿水鉆的指甲朝斯諾克臺的方向指瞭一下,“那個,你認出來是誰瞭嗎!”

進來的時候,裴詩就留意到那邊有個特別醒目的男人,但她沒註意,這下一眼看過去,她徹底傻眼瞭:夏承司高高長長的身軀在鏡子般的地面上走動,手裡的球桿也跟著他的動作來回移動。

“要不要試試?”好像看瞭一眼夏承司,Tina就來瞭勁兒,她抓住裴詩的手想把她拽起來,“走,我們去和他打球。”

“不,不,我不去。”裴詩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瞭。

“為什麼?你知道麼,他前段時間向一個小提琴傢求過婚,隻不過被拒絕瞭。既然如此,說不定他會對你有興趣呢。”

夏承司每一個步伐都讓裴詩膽戰心驚,她生怕他會看到自己瞭,腦中一陣嗡鳴,索性說道:“他有女朋友。”

Tina倒抽一口氣,立即按住嘴唇,像是受到瞭很大的打擊。看見她緩緩坐下來,裴詩想這下總算可以松一口氣瞭。她從包裡拿出禮物,準備送給壽星就迅速撤離這裡,沒想到下一刻,Tina竟大聲喊道:“夏承司!”

夏承司回過頭來,原本隻是想看看誰叫自己,但目光在裴詩身上停瞭零點幾秒,就拿著球桿徑直朝她們走來。旁邊那個皮草女恨不得把腰扭成麻花。Tina也為他的舉動受寵若驚:“聽說你交女朋友瞭?”

“對。”夏承司答著Tina的話,玻璃般明澈的眼睛卻望著裴詩,“誰告訴你的?”

Tina直接跳過他的問題,急切地說:“哇,這麼大的事兒你居然不告訴我們。害我到處給你物色對象。是上次在裡茲卡爾頓找你要電話的那個大波妹?”

“不是。”

“也是,那些大小姐肯定都受不瞭你的脾氣。你這種事業男,找的肯定是個居傢賢惠溫柔的乖老婆吧?”

“差不多吧。”

“哇,真的被我猜中瞭?那到底是誰?”

“Tina,你太八卦瞭。”

“我就是八卦嘛,快快告訴我!你不告訴我的話,我會茶不思飯不想到知道為止!”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認識。”

從夏承司回答那個“對”以後,裴詩原本消沉的心情已經徹徹底底跌到瞭谷底。後面他們說瞭什麼,她一個字也不願再聽。她沉默很久,突然問瞭幾年來最沖動的一個問題:“你跟韓悅悅在一起瞭?”

“對。”夏承司答得毫不含糊。

“韓悅悅是誰?韓悅悅是誰?有照片嗎?”顯然Tina對古典音樂一無所知。

夏承司盯著裴詩,像是狼虎禁盯著自己的獵物,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枝末節:“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你們挺配的。你們先聊,我去送壽星禮物。”裴詩提著包,在Jamie身邊坐下。

《夏夢狂詩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