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願得一人心

服不服第七十五章願得一人心

席間大傢聊到瞭嘉樂遠和董蘭。楚千淼從其中聽出來,原來這個項目是董蘭介紹給任炎的。錢四季公司辦公樓裝修的工程是嘉樂遠做的,因此錢四季認識瞭董蘭,之後經她撮合,任炎和錢四季達成瞭項目合作。

楚千淼想一個人的人脈網也許就是這麼灑下的。你認識一個有本事的人,和這個人處好關系,讓他願意和你資源共享。而這個人又認識瞭許多人,於是這許多人也就間接成瞭你的人脈網。所以想辦法先去認識一個有本事的人,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大傢發散地聊著天。聊著聊著,崔西傑問瞭一句公司名字力涯制造的由來。

“這名字挺特別的,聽著又不失大氣,又透著雅致。”崔西傑笑呵呵地說。

楚千淼發現,其實崔西傑也挺會拍的,他看似在問公司名字的由來,但其實由來是什麼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他主要就是想完成“誇”這件事。

但一提起公司名字由來這個話題,本來談笑風生的錢四季,表情卻一下落寞瞭下去。

楚千淼仿佛觀摩到大型拍馬屁拍翻車現場。

錢四季的助理柯明軍開瞭腔。柯明軍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講話時輕聲細語潤物細無聲“其實公司名字取自於我們前董事長夫人的諧音,我們前董事長夫人的名字叫高麗雅,力涯就取自於麗雅。”

楚千淼註意到柯明軍給董事長夫人加瞭個修飾,他用瞭一個“前”字。她再一扭頭,居然意外看到錢四季已經紅瞭眼眶。

柯明軍主動給大傢解惑“我們董事長夫人三年前生病去世瞭。”

大傢都沉默下來。氣氛一時凝重。

楚千淼看著錢四季紅著的眼眶,不由心有戚戚焉。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保養得再好,風霜也已經擠進瞭他的眼角細紋裡。在商場上經歷瞭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世故之心已經快把他磨得渾圓瞭,可到如今他還能像現在這樣真摯地悼念亡妻,很是不容易瞭。

錢四季用紙巾洇瞭洇眼角,聲音有些啞地說“不好意思瞭各位,我有些失態瞭。我和我夫人感情一向很好,她陪著我白手起傢創業,結果我把公司做起來瞭,她卻沒享著福。每每這麼一想,我這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

助理柯明軍在一旁緊跟著說“我們前董事長夫人,絕對是全國都難得一尋的好女人”

接下來柯明軍告訴大傢,錢四季去世的妻子高麗雅到底有多好。

因為身體原因,高麗雅不能懷孕,為瞭想讓錢四季有個孩子留個後,她不惜主動要求離婚。錢四季說什麼都不同意,但高麗雅非常堅持,最終錢四季拗不過她,到底離瞭婚。而離婚之後沒三年,高麗雅就生病去世瞭。柯明軍說,就在高麗雅生病期間,她都還在幫錢四季物色著妻子人選,希望自己走後能有人替她把錢四季的飲食起居照顧妥當,讓她走也走得安心。但錢四季除瞭她誰都不要。

後來高麗雅去世瞭,錢四季每每談起亡妻,都忍不住要淚濕襟衫。

楚千淼聽到這裡鼻頭莫名跟著發酸。她想錢四季也是個癡情人瞭。

傷感的話題告一段落,錢四季招呼大傢一起喝杯酒。以往楚千淼都是拿可樂或者果汁舉杯往前湊,但今天她端起瞭白酒杯。

她端酒不為別的,隻為錢四季和高麗雅的夫妻情深所感動。她想自己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愛情,但能在別人的愛情裡感動一把,也是值得喝杯酒助助興的。

但隨後她就發現喝酒這個東西真的不能主動起頭。她這杯白酒主動一喝,後面的一杯杯白酒就蜂擁過來。配著白酒杯的還有一句句不容拒絕的勸酒辭

“楚經理一看就能喝,來,我敬你這一杯”

“楚經理喝瞭董事長和柯助理的酒,我們其他高管的你就不喝瞭這可不對喲”

“楚經理,接下來一段日子大傢要為力涯制造上市共同奮鬥瞭,來,為我們後續工作的順利展開,幹一杯”

楚千淼真想把自己的嘴剁瞭,叫她剛才嘴欠喝白酒。

最後這些敬酒有三分之一她死活推不出去,落進瞭她的肚子裡。剩下三分之二被任炎不著痕跡地給擋過去瞭。

她揉瞭揉胃,那裡火燒火燎的。她暗暗想,等回瞭北京她就給任炎做面錦旗去,用以贊頌這位神仙領導的高尚情操。

好不容易散瞭席,錢四季安排瞭兩臺車送項目組成員們去另外的酒店辦理入住。

一臺車先到,秦謙宇、崔西傑先上瞭車,劉立峰看著楚千淼滿臉泛著桃花紅的樣兒,連忙跟在秦謙宇身後也上瞭車。

秦謙宇問他“你不就愛和任總坐一輛車嗎,不等等下一輛”

劉立峰一臉的嫌棄“我怕那個女醉鬼借酒裝瘋又要往我身上嘔”

秦謙宇哈哈地笑起來,三個人在他的笑聲中先被載去酒店。

任炎一邊等第二輛車一邊和錢四季寒暄。助理柯明軍接瞭個電話,而後告訴錢四季,說約好的客戶已經到公司瞭。

任炎趕緊讓錢四季先去忙,他和錢四季約定明天一早他和他的員工們正式進場展開工作。錢四季連聲說著抱歉失陪,上瞭他的邁巴赫直奔公司。

隻剩下任炎和楚千淼兩個人。他們一前一後站在街旁,等著那不知道已經行駛到瞭哪裡的第二輛車。

任炎不動聲色地回頭打量瞭一眼楚千淼。

她喝瞭酒之後,往常白皙的面龐上浮起瞭淡淡的粉,桃花瓣一樣的顏色。眼睛像被水洗過似的,晶亮的,卻也帶著淡淡一絲無焦的迷離。

他挪開眼神,用後背去對著她。他不敢再多去瞧第二眼。那樣面若桃花的姑娘,誰瞧多瞭,都得把她瞧進心裡去。

忽然他聽到她吸瞭下鼻子。於是他又不由自主地轉頭過去問瞭句“感冒瞭”

等車時楚千淼兀自被錢四季和高麗雅的愛情故事感動著。由著他們她聯想到自己,不由就有點悲春傷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得著個一人心,和他把日子過成個白首不相離。

抬眼看看任炎的背影。他挺拔地站在她眼前。她忽然就覺得完犢子瞭,這一位把她動心的墊得太高,她八成是得不著那個一心人過不成不相離的日子瞭。

她抽瞭下鼻子,那是被錢四季和高麗雅感動時,存在鼻子裡的存貨。

但任炎卻忽然一回頭,問她“感冒瞭”

她怔瞭怔,趕緊回答“沒感冒。”

她看到任炎撇瞭撇一邊嘴角,似笑非笑的。

忽然他戲謔地問“哭瞭被感動的”

楚千淼沒說話也沒動作,基本等於沒回應。

任炎當她是默認,於是微微一皺眉,他聲音裡的戲謔不見瞭“這就被感動瞭做項目的時候,實在不適合像你這麼感性。”

任炎聲音不大,但卻說出瞭擲地有聲地效果。

楚千淼沒有辯駁。

像他那麼理智的人,能指望他對有情人至死不渝的那份感情動容嗎不能的。

所以她對他笑一笑,說“我沒哭,也沒感動,剛才是有根毛毛往我鼻子裡飛。”

任炎飛快審視她一眼,而後惜字如金地說“理智一點。”

楚千淼點點頭“嗯。”

嗯,知道瞭,像你那樣,理智、冷靜、甚或是冷漠的。那樣才會更好過吧。

第二天,楚千淼和其他人在任炎的帶領下正式進駐力涯制造。

除瞭他們券商方面,律師、會計師、評估師也都陸續進場。各個機構各司其職,全都緊張有序地忙碌起來。

在盡調力涯制造的歷史沿革和股權變動情況時,楚千淼發現瞭一個比較奇特的現象。

在力涯制造成立之初,公司的法人和控股股東都是一個叫錢奮鬥的人,而不是錢四季。直到三年前,公司的法人和控股股東才由錢奮鬥變成瞭錢四季。

楚千淼回憶瞭一下之前吃見面飯時,錢四季的說法。他說公司是他一手創立的。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法人和控股股東怎麼不是他自己

她把問題向任炎反饋,任炎挑瞭挑眉,說瞭句“很可能是代持。”

楚千淼“咦”瞭一聲“這可有點新鮮瞭”

企業代持股權現象並不少見,但一般代持的股份都不會太多。像這樣代持控股股東的股份,還真是挺少見的。

任炎瞥她一眼“別跟著唱咿爾呀瞭,有這功夫去跟錢四季核實一下情況。”

楚千淼摸著鼻尖說瞭聲得嘞。

但她是約不到錢四季的檔期的,她又不是任炎,人傢董事長再和藹可親也不可能對她一個高級經理事必躬親。最後還是任炎出馬,約到瞭錢四季。

任炎帶著她一起去瞭錢四季的辦公室。錢四季和任炎聊著天,讓助理柯明軍回答楚千淼的問題。

柯明軍和風細雨地告訴楚千淼“哦,這個事是這樣子的,錢奮鬥是我們錢總的堂叔,力涯制造剛成立的時候,我們錢總不太方便持股,就叫他堂叔幫著代持瞭。”

楚千淼想,嘿,還真是代持。

她問柯明軍“那錢總當時為什麼不方便直接持股啊”

柯明軍看看她,問瞭聲“這也要刨根問底呀”

楚千淼怔瞭怔,她飛快瞥瞭眼任炎和錢四季那邊。

錢四季好像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他還在拉著任炎說話。

楚千淼想瞭想,些微提高瞭點聲音,笑著對柯明軍說“柯助,您可能有點誤會,關於代持這個問題,我不是出於滿足我自己好奇心才要刨根問底,其實是擬上市公司如果存在過代持現象,那麼監管機構就會比較關註這方面的問題。尤其錢奮鬥先生是代持瞭控股股東的股份,這個比較少見,所以我們得盡調得詳細徹底一點才行。”

柯明軍扶瞭扶金絲邊的眼睛,說瞭聲“這樣啊。”

楚千淼以為自己說服瞭他。結果柯明軍下一秒緊接著問“這個有什麼具體的法律依據嗎”

楚千淼隱隱覺得,柯明軍還挺難纏的。

她聽到任炎和錢四季那邊的交談停瞭下來。她想八成是錢四季把註意力投放到他們這邊瞭。

還好她是學法出身,法規熟得很,張嘴就能說。她是告訴柯明軍也是告訴錢四季“當然有,根據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並上市管理辦法以及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並在創業板上市管理辦法的規定,要求擬上市公司的股權清晰,控股股東所持有的股份不能存在權屬糾紛。這就要求一定得還原出真實的持股關系。”

柯明軍推推眼鏡,沒說話,轉頭去看瞭錢四季一眼。

錢四季微笑沉吟。

任炎適時出瞭聲“錢總,小楚說的沒錯,代持問題一直是上市過程中監管機構比較關註的問題,監管機構尤其會把審核重點放在股權代持形成的真實原因和它的合理性上,以及上市前代持關系有沒有解除、解除代持的過程是不是真實合法有效、是不是存在潛在糾紛。”

楚千淼發現任炎說話莫名有股威信力。同樣一番話如果是她來說,錢四季可能會聽得不以為然,但這番話由任炎來說,錢四季卻頻頻點頭,還告訴柯明軍“聽任總的,任總最有經驗。以後他問什麼,你答什麼,不要遮遮掩掩。”

她想氣場這個東西,還真不是人人都有的,她還得好好修煉才行。

柯明軍迎著錢四季的話,趕緊回一聲“好的董事長”。

錢四季又轉頭笑著對任炎說“我知道,上市就是得把一切都攤開來給大傢看,讓大傢看到我沒問題,我的企業很棒,他們才會買力涯的股票,才能讓力涯市值攀升”

錢四季交代柯明軍,後續的工作,要做到對楚千淼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錢四季的辦公室裡出來,在回盡調辦公室的路上,任炎問楚千淼“對剛才那二位有什麼感想。”

楚千淼沉吟瞭一下,說“看上去,錢四季比較大氣識大體,他的助理遮遮掩掩有點小傢子氣。但越是這樣越說明問題,因為真正遮遮掩掩的是錢四季,柯明軍隻不過是聽他命令行事吧。”

任炎頓瞭下腳步,看向楚千淼。

楚千淼也跟著頓住,扭頭去問任炎“怎麼瞭任總,我說錯瞭嗎”

任炎沖她挑一挑一邊嘴角,淡笑一下“沒錯。”頓瞭頓,他說,“你終於能撇開感性的外皮,理智地看向深一層的本質,這樣很好。”

楚千淼一怔。

他又在誇她瞭。他現在的表揚跟不要錢似的,動不動就往她身上招呼,也不怕她驕傲。

任炎又提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交代楚千淼“既然錢四季對這個股權代持態度有所遮掩,這說明裡面一定有問題。你得查清楚。”頓瞭頓,他給她支招,“找律師那邊的人配合你,對實際出資人錢四季和名義出資人錢奮鬥分別進行訪談,確定當時代持形成的原因,記得訪談之後要讓他們在訪談提綱上簽字進行書面確認。”

“還有,先去要一份實際出資人錢四季的簡歷,簡歷中要包括學歷、專業背景、任職經歷、親屬關系情況等等,根據這些我們好進一步判斷代持形成原因的合理性。”

他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步伐從容,決策果斷,交代清晰。

楚千淼看著他的背影,快步跟在他身後。她覺得真奇怪,他一工作起來像在發光。

她應瞭聲“好”,馬上行動起來。

楚千淼向柯明軍要瞭一份錢四季的簡歷。她也順便要瞭一份錢四季堂叔錢奮鬥的簡歷。

根據訪談結果,錢四季說,當初力涯制造創辦時,他有別的工作,不方便做控股股東。

根據規定,政府職員、公務員、軍人、國企領導、發行人的主要客戶和供應商等,不能對企業出資成為企業的股東。

楚千淼對照錢四季的簡歷,發現力涯創立時,錢四季的確有一份工作,但那份工作既不是公務系統內的,他當時所就職的企業跟力涯制造也沒有什麼業務交叉,那傢企業也不是什麼國企。既然這些情況都不存在,按說錢四季自己直接持股力涯制造完全沒有問題,不存在什麼不方便。

所以錢四季所說的因為當時的工作原因而不方便持股,這個原因是不成立的。

針對代持情況,這麼兩番調查下來,倒離實情好像越來越遠瞭。越是這樣楚千淼越覺得,這次代持行為應該沒那麼簡單,多半是有些什麼上不得臺面的隱情。

楚千淼把新一輪盡調結果匯報給任炎。任炎沉吟瞭一下,說“可見工作不便隻是個托詞,一定有別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為瞭掩飾出資來源。但出資問題恰恰是io上會時會被重點關註的問題,所以接下來,你要找錢四季瞭解清楚,他當初創辦力涯制造的資金來源是什麼。”

楚千淼著手盡調出資來源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錢四季給出的回復很明確“開公司的錢,是我的積蓄,我有幾套房子,賣掉變現瞭。另外我早前還有傢貿易公司,我和我妻子一起合開的,從那個公司也賺瞭些錢。”

楚千淼問那傢貿易公司現在運營得怎麼樣

錢四季說,已經註銷瞭。

他還寬楚千淼的心,說“放心,不是因為怕查賬才註銷,是想專心做力涯才註銷的。那個公司的財務賬務全都在的。”他還交代柯明軍把貿易公司的賬目送到盡調辦公室去給楚千淼他們看一下。

楚千淼和秦謙宇、劉立峰一起查看瞭賬本,確實沒發現什麼問題。

所以出資來源也是沒問題的。

“那錢四季為什麼還要讓表叔錢奮鬥代持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劉立峰問出瞭大傢心裡的疑惑。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監管機構對代持問題很關註,這事兒咱們一定得弄明白,要不然感覺這就是個讓人心不落底的坑。”

楚千淼也這麼認為。要是代持這事兒沒弄明白,她的心也一直沒底。

晚上下瞭班吃過晚飯,楚千淼回到酒店打算學習。手機忽然響起來,屏幕中央閃爍著譚深的名字。

電話接通,她聽見譚深對她問“在北京嗎我回北京瞭。我們什麼時候看電影”

楚千淼告訴譚深“我在工業大省出差呢,新項目。”

譚深有點失望,問瞭聲“那得做多久啊”

楚千淼說“一個io,剛開始。且做著呢。”

譚深馬上打起精神“沒事兒,等周末我開車看你去,咱倆在你出差那邊的城市一起看個電影,別有風味”

楚千淼眼下顧不上風味不風味。她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對譚深說“阿深,現在找我們做上市的這個企業,叫力涯制造,你們鷹吉資本還是力涯制造的股東呢”

譚深一聽來勁瞭“我跟我們公司打報告,我要申請過去出差”

楚千淼制止他“別鬧”她告訴他,“我現在有正事想求你幫忙。”

她把當初錢四季的股權是由他堂叔代持的情況說瞭一下,然後問譚深“你們公司投資力涯制造的時候肯定也進行過盡職調查,不知道你們當時對這個代持問題是怎麼看的”

譚深說“這個項目似乎是我們部門領導牽頭投的,你等我,明天我幫你問問。他快離職瞭,這會兒問他剛剛好,反正都要走瞭,平時可說可不說的那點事兒,到瞭現在就變成說也無所謂瞭等我好消息吧,明天問到瞭我給你打電話。”

楚千淼第二天沒等到譚深電話的時候,先等到瞭一個年輕女孩。那女孩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二十五六歲,長相甜美,打扮時髦。

她和楚千淼乘同一部電梯上樓。電梯裡,女孩微揚著下巴打量楚千淼,眼神中有些微的敵意。

楚千淼對這份從天而降的莫名敵意不是很懂。

那女孩出電梯前問瞭她一句“來找董事長的”

楚千淼“”

這是哪跟哪啊。

她搖頭,告訴對方“我是券商項目組的。”

那女孩眼中的敵意散去瞭些,點頭沖她一笑“辛苦瞭。”

她說完轉身走瞭,踩著高跟鞋,奔去瞭高管辦公區。

楚千淼一頭霧水。

柯明軍正好走過來,她隨口問瞭句“柯助,剛剛過去的那位女孩是”

柯明軍扶扶眼鏡,告訴她“哦,剛才那位是董事長夫人。”

柯明軍“董事長的第二位夫人。”

“”

楚千淼一瞬裡心情百變。

等她進到盡調辦公室,發現任炎還沒來,但其他人都在。

她一進屋就立刻被秦謙宇拉去講八卦。

秦謙宇八卦兮兮地對她說“弟弟,記得嗎,剛來那天吃見面飯的時候,我旁邊坐的是力涯的一個副總。那天我們倆喝得挺好,昨天我要問他點業務與技術方面的問題,就跟他單獨約瞭頓晚飯酒,然後我們倆邊喝邊聊。這麼一聊,得,你猜怎麼著”

楚千淼盡職捧哏“嘿這我可猜不著,要不您說說”

一旁劉立峰在喝水,噗地就噴瞭。

“你們倆配合這麼好,在投行耽誤瞭,去天橋上班吧”

崔西傑笑呵呵地說“天橋哪夠千淼施展才華的,對不對啊千淼”

楚千淼也呵呵一笑,沒回這茬。

秦謙宇接著說“說出來驚呆你原來啊,錢四季有個小夫人。”

楚千淼“小夫人”

這是什麼玩意兒

秦謙宇看她一臉懵,不含蓄瞭“就是情兒三兒”

楚千淼心裡一咯噔。

“而且這情兒和錢四季有個兒子,今年都好幾歲瞭”

楚千淼覺得耳朵旁邊呼呼地刮風。其實屋子裡風平浪靜,那風聲是從她腦子裡刮出來的,那是被她混亂的思緒刮起來的風。

怪不得柯明軍在說起高麗雅的時候,用瞭個“前”董事長夫人。

情兒的孩子都好幾歲瞭那說明高麗雅還沒去世時、甚至她和錢四季還沒離婚時,那孩子就已經出生瞭。

她一時愣在那。

說好的夫妻深情呢說到妻子時的眼紅流淚呢那些情深義重原來都是假的嗎

她坐在辦公位上,消化著這些虛情假意。

手機突然響,是譚深給她打電話。

電話接通,譚深對她說“我問出來瞭,結果可能會有點顛覆你的想象。”

譚深反饋過來的信息,的確顛覆瞭楚千淼的認知。

原來錢四季的一切情深義重、眼紅流淚都是假的。

什麼恩愛懷念,可歌可泣也都是演出來的。

真相是,當初力涯制造成立時,錢四季正在和前妻鬧離婚,以前妻不能生小孩為借口。而那時他情人給他生的兒子已經一歲多。為瞭這個兒子,錢四季鐵瞭心要離婚。

“你當他妻子怎麼生病的”譚深在電話裡對楚千淼說,“乳腺癌,氣的。”

楚千淼握著手機的骨節都泛瞭白。

譚深還告訴她,因為力涯制造創辦在離婚前,錢四季擔心離婚時會被高麗雅分走一半財產,於是找堂叔代持瞭股份。

後來離婚時,公司的股份一分也沒被分走。

直到三年前高麗雅生病去世,錢四季把股權轉回到瞭自己名下。高麗雅沒瞭,他不用擔心會被高麗雅起訴分走公司股份。他開始張羅公司上市事宜。

“既然是這樣,他為什麼還要扮演夫妻情深的戲碼呢”楚千淼極度不理解錢四季的戲精作為。

“因為公司要上市,他不想自己是一副渣男形象。”譚深說,“當初代持這事兒,我領導說他也好奇,但也怎麼都問不出來。後來還是我領導說,如果不說出真相,那這個項目就不投瞭,錢四季才交瞭底。”

所以這才是代持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一個婚內出軌的男人不想在離婚時被妻子分走公司股份。

楚千淼掛斷電話後,起身下樓。她站在辦公樓的空地上大口呼吸。

她覺得憋悶得慌。

她想資本市場可真是能考驗人性和人心。這裡簡直是個大戲臺,什麼情深似海,什麼顛倒黑白,這的人全都能演,個個是影帝。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夫妻情深嗎這就是所謂婚姻嗎婚姻裡有這樣的實例存在,還真他大爺的令人沮喪。

《水與火(金融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