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聲音

聽聲響外頭的宴席應該還沒結束,殷戈止竟然中途過來瞭,風月有點忐忑。

揮手讓觀止先去前頭應付,等柴房門關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時候,殷戈止才平靜地問:“你怎麼找過來的?”

風月幹笑,就著方才的話就想再那麼解釋:“我是順路看熱鬧……”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裡亮得攝人,驚得她沒敢說下去。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騙騙觀止還可以,在這尊大佛面前,還是省省吧。

深吸一口氣,風月咬牙。

既然騙不過,那就演吧!

“事已至此,再瞞也無甚意思。”長嘆一口氣,語氣瞬間誠懇瞭起來,風月抬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人,眼裡水光瀲灩:“奴傢一早便知您乃魏國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夢回樓沒有貴人來,想起前些日子與殿下說的話,奴傢便過來看看。”

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聲,伸手就捏瞭她的下巴,一點力氣也沒省,捏得她小臉發白。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是魏國皇子?”

疼得吸著涼氣,風月慌張地道:“您聽奴傢慢慢說啊!奴傢小時候在魏國,您不是經常從皇宮北宣門去往北邊的校場嗎?奴傢的傢就在那條路上,所以看見過您很多回!您總是一身銀甲,墨發高挽,看起來威風極瞭!”

手頭微松,殷戈止抿唇:“有這麼巧?”

“不是巧。”風月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而是每日黃昏,奴傢都會在傢門口等著您經過,不過四周等著的人太多瞭,您也不可能註意到奴傢。”

“奴傢從您到瞭吳國開始就很在意您的處境,所以自然知道您住在使臣府。今日要來尋,自然也就方便。”

松開她的下巴,殷戈止半跪在她身側,手往下移,直接掐住瞭她的脖子:“既然一早知道我是誰,你為何不說?”

一口氣喘不上來,風月猛地掙紮:“您……別一邊想讓奴傢回答……一邊掐著脖子不讓說話啊!”

力道小瞭些,手卻還是在她脖頸間未松,殷戈止有些不耐煩瞭:“快說!”

“奴傢是一早知道,可沒曾想與您的相識這麼不愉快,自然就不敢說瞭。”咳嗽兩聲,風月垂瞭眼眸:“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奴傢不過是下賤的妓子,哪來的勇氣跟您說奴傢一直仰慕您?”

“仰慕我?”眸光微動,殷戈止湊近瞭她,黑暗之中兩人呼吸都融成一處。

“既然仰慕我,那在夢回樓掛牌求客那日,你想勾搭的,為什麼是吳國的太子?”

咽瞭口唾沫,風月捏緊瞭拳頭,難得臉上的笑意還掛得住:“那是因為,奴傢雖然仰慕殿下,卻不敢接近殿下。那麼多的貴客在場,奴傢隻想隨意挑個人,誰知道天意弄人,奴傢還是掉進瞭殿下的懷裡。”

仰慕卻又不敢接近?殷戈止“嗤”瞭一聲:“你再編。”

編不下去瞭啊!風月咬牙,感受著面前這人溫熱的呼吸,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撐起身子就吻上他的唇。

戈止的嘴唇很涼,跟他的人一樣,被她的唇瓣摩擦,半晌才有瞭點溫度。

“殿下不相信奴傢,奴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奴傢是真心愛過殿下,但殿下身邊佳人如雲,奴傢實在不敢造次。”輾轉親吻,風月沒敢闖這大魔王的牙關,隻敢在外頭磨蹭,低聲呢喃:“但現在老天既然給瞭奴傢機會,奴傢很想陪在殿下身邊,不離不棄,一生一世。”

明知道這人說的是假的,也明知道她很可疑,這些話入耳,殷戈止竟然覺得心口微微發燙。

柴房裡寂靜瞭半晌。

“說是不敢造次,也沒見你老實。”半晌之後,殷戈止淡淡地開口,眼裡的殺意淺瞭,伸手抓住她想往自己腰上盤的腿,冷哼瞭一聲。

逃過一劫。

風月額上出汗,已經是緊張到瞭極致,黑暗裡一雙狐貍眼眨巴眨巴的,確定這人沒再想弄死自己,那就幹脆纏他更緊點。

柴房不是個好地方,至少對於觀止來說,要洗這一身白袍會非常麻煩。但殷戈止顯然沒考慮這個問題,伸手脫瞭外袍塞在她背後,然後便對傷員進行瞭慘絕人寰的摧殘。

疼得叫瞭一聲,風月紅著臉惱瞭:“殿下來吳國是不是沒再夜召瞭?”

這是憋多久瞭?

冷哼一聲算作回答,殷戈止伸手扣著她的手,學她當初那樣,十指相扣,然後頓瞭頓。

為什麼這樣握著她,會有一種特別踏實的感覺?

身子糾纏,在黑暗中像兩條交纏的蛇。許是這地方太刺激,風月沒忍住,叫出瞭聲。

身上的人稍頓,伸手撫瞭她的臉:“再叫一聲。”

臉紅到脖子根,風月扭頭,死死咬緊牙關。

殷戈止莫名地有些在意,手指摩挲著她的唇,動作激烈瞭些。然而,直到最後,風月也沒再開口。

觀止應付瞭前頭的一眾官員,送人離開之後,才跑到柴房去看情況。

一直沒再去前堂,主子是怎麼瞭?

柴房門大開,裡頭已經沒人瞭,倒是那柴垛上掛著點紅紗,瞧著很是眼熟。空氣裡的味道有些曖昧,觀止想瞭想也就明白瞭,立馬體貼地去廚房燒水。

主院的臥房裡燈火通明,風月被人抵在床頭,目光楚楚可憐:“這麼亮,還是把燈熄瞭吧?”

沒理她的要求,殷戈止扯瞭腰帶就將她兩隻受傷的爪子固定在瞭床頭。

“你知道我夜召的事情。”這是陳述句。

“自然是知道。”風月媚笑:“當初澧都無數姑娘仰慕殿下,自願獻身,殿下婉拒,卻惹瞭三司使傢庶女羞愧自盡。之後殿下就開瞭東宮的側門,隻要是送上門來的女子,來者不拒。”

“殿下也是挺善良的。”

善良?殷戈止冷笑出聲,當初三司使楊毅傢的女兒死瞭,楊毅那老東西上書列他十大罪狀,諸多抗議,父皇為瞭息事寧人,才讓他開的東宮側門。這些個無知的女人,還當他是善良慈悲?

父母養那麼多年,隨隨便便就對個不曾相

識的男人自薦枕席,還自盡丟命,這樣的女人,死一個少一個!要不是父皇施壓,他會讓她們看看什麼是煉獄,也免得都把他當成風度翩翩的如意郎君。

“你難道也進過東宮?”回過神,他看著身下的人問。

風月笑著搖頭:“怎麼會呢?奴傢隻是民女,哪有本事進宮?隻是聽旁人說,殿下不喜燈光,所以總惦記著想把燈滅瞭。”

第一回伺候他的時候,燈也是滅瞭的,他還當她與他有一樣的習慣,原來是早就知道。

輕哼一聲,殷戈止一口咬在她脖頸上。

很糟糕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碰過女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身下這具身子,實在叫他沉迷得緊。這才幾日不見,他就這般想念這味道瞭。

這樣不太好。

不過就算不好也是明日再論瞭,送上門來的肉,他從來不拒絕。

燈火未歇,風月難得地看瞭殷戈止的臉一整晚,直到乏瞭,才被他擁著,緩緩睡去。

……

“你的聲音很奇怪。”黑暗之中,他湊近身下人的耳側:“是在掩飾什麼?”

“嗯……世人皆知自薦枕席為賤,妾身這樣說話,也不過是不想以後被殿下認出,鄙夷而已。”

“哦?”他挑眉:“到這兒來的人,都是想嫁給我的,你不想?”

“想,但是知道嫁不成,所以不貪。”

古裡古怪的聲音,像是捏著鼻子說出來的,殷戈止在夢境裡走著,聽著這些話,滿臉茫然。

“殿下!”古怪的聲音消失瞭,遠處倒是有隻狐貍跑過來,一身紅色的毛,眨巴著眼睛道:“您看奴傢美嗎?”

再美也是個畜生,殷戈止皺眉,還沒來得及想狐貍為什麼會開口說人話呢,身子就被人晃得七魂歸位瞭。

“殿下,該用早膳瞭!”依舊是狐貍的聲音。

睜開眼,殷戈止猛地坐起來,睜眼就看見瞭風月。

沒穿外袍,就穿瞭一件兒裹胸長裙,玲瓏的鎖骨露在外頭,還印著不少痕跡。

“你衣裳呢?”他皺眉。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風月就扁瞭扁嘴:“被您昨日扯壞瞭,奴傢可沒帶衣裳來。”

“……”揉瞭揉眉心,殷戈止抿唇。

他是有點過瞭。

“先用早膳吧!”指瞭指桌上的飯菜,風月笑瞇瞇地討賞:“觀止說他做的飯不好吃,所以妾身去教瞭他怎麼做,您來嘗嘗,是不是好吃多瞭?”

她教觀止?上下掃瞭一眼這模樣,殷戈止沉瞭臉:“就算你是妓子,也好歹有點自尊。穿成這樣去教我的隨從?”

熱情期盼的一張臉,沒想到就這麼撞上冰山,凍得話都說不出來。風月低頭,扯瞭扯自己的裙子,聳肩,轉身就出門。

“站住!”殷戈止低斥一聲:“跑哪兒去?”

“去找衣裳,還能跑哪兒去?”站在門口沒回頭,風月道:“放心吧,奴傢又不是殿下的人,丟不瞭殿下的臉!”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