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腕上紅綢

臉上微僵,殷戈止掐著她的手松瞭力道。

是啊,他又不會娶她,還真能指望一個妓子當真對他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做這一行的,花言巧語少不瞭,他也見過不少女人,聽過的花言巧語也少不瞭,怎麼就覺得她說的就應該是真的?

大概是二人太過和諧瞭,殷大皇子暗想,和諧到他有點貪戀那種滋味兒,所以順帶也有點貪戀給他那種滋味兒的人。

風月睨著他,看著他眼裡復雜的神色,咯咯一笑,伸著小細腿兒就去勾他的腰:“公子何必想那麼多呢?進門就是客,奴傢一介女流,也翻不出什麼浪來。把奴傢當個玩物,不也就罷瞭?”

面前的人眼裡又帶瞭嫌棄,卻也沒推開她。風月立馬得寸進尺,起身直接掛在瞭他身上,媚眼如絲地道:“公子若是在不願意奴傢伺候別人,可以將奴傢贖回去啊?”

想得比長得還美呢!殷戈止冷笑,任由她掛著,徑直就躺在瞭軟榻上。

這一襲紅紗就這麼壓著他,兩隻包得嚴實隻露出手指的爪子放在他胸口,臉上帶著讓人討厭的假笑,瞧著就讓人不舒坦。

風月也不舒坦啊!這人一身鋼筋鐵骨,硌得她生疼,偏生還是她自己爬上來的,不好意思下去。這人不接話,屋子裡就陷入瞭寂靜。

本來說那話也沒指望他能接,畢竟青樓狎妓是風流,但娶個青樓女子回傢,那就是二流瞭。妓子是男人手中的玩物,更是萬人嘗的下賤貨,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傢,是斷然不可能給妓子贖身的。運氣好能遇見個有錢的商賈,運氣不好的,也就老死孤巷中瞭。

想想也真是慘。

“就算搭上太子,他也不會娶你。”那人突然開口,胸口的震動驚得風月一個哆嗦:“啊?”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之後,她失笑:“要太子娶奴傢,那不是更荒謬嗎?奴傢可沒那宏圖大志。不過太子為人溫柔又體貼,相貌也是極好,若能伴他左右,倒也不錯。”

譏誚地看她一眼,殷戈止冷聲問:“你覺得我很不溫柔、很不體貼?”

這不廢話嗎?簡直是殘暴無情啊!

“沒有,怎麼會呢?”心裡罵著,面兒上卻笑得更加柔情似水,風月道:“公子也很好。”

說著說著,腿就往人傢的腰帶上蹭。

殷戈止沒攔她,一雙眼平靜地看著。

她本來隻想調個情啥的,沒想到這人還當真擺瞭一副等伺候的樣子,風月幹笑,看瞭看自己還在痛的手。

自己調戲的腰帶,跪著也得解開!

認命地挪瞭身子,風月退後幾步,跪坐在他腿上,擱置瞭兩隻手,俯身用牙去咬。雪白的小貓牙很是利索,蹭啊咬的,沒一會兒竟然當真將腰帶給弄開瞭。

累得喘瞭口氣,風月抬頭得意地笑,正想說她牙口不錯吧?結果就對上殷戈止一雙微微泛瞭欲望的眼。

“你的手段,可真是不少。”

聲音略微沙啞,殷戈止起身就將她反壓在瞭軟榻上,粗糲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

,眼神微黯:“早上,你也是用這嘴,咬瞭觀止的外袍。”

莫名地起瞭層顫栗,風月抖瞭抖,一雙狐眼水汪汪地看著他:“奴傢這不是手上不好使力嗎?”

“是麼。”

不咸不淡的兩個字,讓人猜不到是什麼情緒,風月有點緊張,正想再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結果就被身上這人以唇封唇,堵瞭個徹徹底底。

靈殊在外頭正著急呢,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急得發髻下的小辮子直甩。但觀止擋著,她壓根進不去,隻能繼續瞪他。

觀止很無辜,摸著鼻尖小聲道:“你別急瞭,我傢主子不會把你傢姑娘怎麼樣的。”

難得遇見個女人讓他有些喜歡,雖然是不知道喜歡哪兒,但既然再次來這夢回樓瞭,那定然不是來要命的。

“救命啊!”

剛想著呢,裡頭就傳來纏綿悱惻的呼救聲。觀止臉一紅,暗暗罵瞭自傢主子一句不要臉。

外頭還有小孩子呢,就不能輕點嗎!

靈殊一聽,眼淚“刷”地就下來瞭,小拳頭直往觀止身上砸:“你給我讓開!”

伸手抓住她的手,觀止嘆息:“你聽我解釋啊,他們……”

“我不聽我不聽!”靈殊跺腳:“上回他來,我傢主子身上就全是青青紫紫的,他肯定打我傢主子瞭!你讓我進去!”

這……該怎麼解釋是好呢?挨著這不痛不癢的拳頭,觀止尷尬地笑著。按理說他傢主子是不重欲的,以往送去東宮的姑娘,雖然大多被寵幸,但也未曾有誰身上留下痕跡。現在這……大概是憋太久瞭?

觀止想不明白,殷戈止自己都想不明白。床下的風月他萬分嫌棄,可一旦糾纏起來,他又不管怎樣都掙紮不開。這女人不知是亂蒙的還是怎麼,他身上最受不住的地方,她統統都知道,跟個妖精一樣的勾引他、誘惑他,拉著他沉向無邊的泥沼。

太糟糕瞭……

太陽西沉,夜幕垂垂,殷戈止坐在床頭,旁邊的小妖精已經睡著瞭。

低頭仔細打量她,殷戈止依舊覺得她有點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可他見過的人太多瞭,實在不記得有誰長瞭這樣一張狐貍臉。

伸手捏起她的手看瞭看,手指好像有點發紫。

該換藥瞭?

反正睡不著,他幹脆下床,拿瞭旁邊花架上的藥箱,然後坐在床邊拆她手上的白佈。

在軍營裡混久瞭,包紮傷口之類的事倒是比軍醫還熟練,殷戈止慢條斯理地卷著佈,等整個手上的白佈都被他卷起來之後,他低頭看瞭看。

手腕上竟然還纏著紅綢。

嗤笑一聲,他覺得這女人真是有毛病,手都廢瞭還想著怎麼勾引人吶?這段兒紅綢他記得,揚起來是很好看,但也沒必要這種時候都還纏著。

伸手要去解,床上的人卻猛地驚醒:“住手!”

兇狠地一聲吼,驚得隔壁屋子裡的姑娘客人都嚇瞭一跳。

殷戈止皺眉:“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冷汗涔

涔,風月回過神,看瞭看這人,又看瞭看自己的手。

她又做噩夢瞭,夢見在魏國的大牢,有人捏瞭細長的柳葉刀,要來挑她手筋。

原來是夢啊,真好。

可是……低頭看瞭看自己纏著紅綢的手腕,風月失笑,笑得眼眶都紅瞭。

她的手筋早就被挑瞭,哪裡還輪得到夢裡的人動手。

皺眉看著面前這女人,殷戈止莫名地覺得心口不舒服,也不管那紅綢瞭,拿瞭藥就往她手上塗,三兩下給她重新包好,便徑直躺上床,閉眼休息。

“明日還有事,你別吵我。”

到底是誰吵誰?皺眉看著他,風月眼裡慢慢湧瞭血色。

如果成事的路上有捷徑,那麼就算捷徑是他,她也該一腳踩上去!關傢滿門血債,無數無辜之人的性命,都有殷戈止的一份罪孽,他既然已經送上門,她就沒有害怕的道理!

深吸一口氣,風月緩瞭緩氣,跟著他躺下。

第二天天剛亮,殷戈止就走瞭。風月起身梳妝,平靜地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

“主子。”靈殊眼淚汪汪地站在她身後:“奴婢沒能保護好您。”

一聽這話,風月終於笑瞭,回頭看著她:“我還能指望你來護著瞭?再說瞭,也沒什麼危險啊,你保護我什麼?”

指瞭指她脖子上的紅痕,靈殊更愧疚瞭:“昨兒那客人不是打您瞭嗎?”

風月:“……”

一臉慈祥地摸瞭摸這小丫頭的腦袋,她失笑:“這不是他打的,你不用擔心瞭。快,拿著這銀子,去買點綠豆糕。”

又買?靈殊轉身去看瞭看花架上的食盒:“誒?上次買那麼多,都吃完瞭?”

“你傢主子我最喜歡吃綠豆糕,所以吃完啦。”臉不紅心不跳地欺騙小孩子,風月笑瞇瞇地道:“快去吧,記得買響玉街街尾那一傢的,那一傢最合我口味。”

“好!”靈殊應瞭,接過風月給的碎銀就往外走。

響玉街街尾的綠豆糕鋪子已經開瞭三年瞭,是一對和善的夫婦在經營,看見靈殊,老板娘很是熱情:“小丫頭又來買綠豆糕啦?”

伸手把銀子遞過去,靈殊乖巧地道:“我傢主子說您這兒的綠豆糕最好吃。”

“那是,咱傢的綠豆糕,吃過的客人都誇呢!”笑著接瞭銀子,沒放進下頭的錢兜,倒是不聲不響地遞給瞭後頭的掌櫃,老板娘繼續給靈殊包著綠豆糕,那掌櫃則捏著銀子去瞭後院。

殷戈止收徒的事情定瞭下來,徐傢和安傢兩個少爺今日便去瞭使臣府拜師。

敬茶行禮之後,殷戈止看著他們道:“你們是太子殿下允許的、入我門下的弟子,也是殷某收的第一批徒弟,今日開始,就跟著我習武學文,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兩傢少爺都分外高興:“徒兒們一定緊跟師父,時時學習!”

觀止從外頭進來,在殷戈止耳邊嘀咕道:“外頭消停瞭,都道是太子點的人,眼下有異議,也都在議論太子罷瞭。”

《風月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