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被一個笨蛋拖累死1

兩枚血蜘蛛的骨雕擺放在桌上,猙獰醜陋,讓人看瞭就不舒服。五個人圍坐在桌旁,神色各異。湯崧照例托著下巴作冥思苦想狀,洛夜行照例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蕭輕盈無聊地玩弄著手指,隻有風天逸一派正襟危坐的大老板派頭。至於白茯苓,身子蜷成一團,多少有點兒委屈,那是因為她試圖替蕭輕盈和風天逸收拾房間,遭到瞭這兩位的雙重呵斥。

“你們怎麼能忍得下那麼亂的屋子……”她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哼哼著。

“這裡隻是臨時避難的地方,”風天逸毫不客氣地瞪瞭她一眼,“收拾得再幹凈有屁用!”

“來到天空城就這麼一兩個月的時間,居然會發生那麼多事情,我的腦子已經成瞭一鍋漿糊瞭。”蕭輕盈說,“幸好有勤奮好學的湯少爺,我才沒有糊塗到底。”

“湯少爺怎麼瞭?”白茯苓很好奇。

“我列瞭一張清單,把那些現在還無法解釋的問題都寫瞭出來。”湯崧說著,拿出瞭一張紙。白茯苓接過來一看,上面用清雋的字體列著一些條目:

一、妖蟲殺人事件的真相是什麼?

二、血羽會為什麼會派蕭輕盈到天空城?

三、雪嚴君和仵作被害的真相。

四、鬥獸場老板王國麟被殺的真相。

五、殺害湯擎的真兇是誰?為何要陷害風天逸?

六、馬旗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的仇人是誰?

七、殺死毒蟲洛金的是誰、是否就是妖蟲的定制者?

八、滕胖子為什麼要收購王國麟的地皮?他的幕後主使又是誰?

九、轟動一時的風傢白衣女鬼的真相是什麼?

十、攻擊風帆事件的真相是什麼?和之前的妖蟲殺人到底有什麼聯系?

十一、……………………

“別說你,我看瞭都頭大如鬥……”白茯苓把這張紙還給湯崧,“不愧是有學問的人。你不總結這麼一下,我都不知道我們面前居然有那麼多的謎團。”

“的確很多,但現在我們也可以得出一些有用的結論、部分解決一些問題瞭。”湯崧說,“馬旗和那個身份不明的蒙面女人是同夥,兩人都是沙漠牧民部落的後代,他們的仇傢就是現在定居於天空城的雁都風氏。而他們報仇的方式,似乎和地皮有關。這當中,可以確定的兩塊地是風傢鬧鬼樓的那一塊,和當年王國麟興建豪宅的那一塊。”

“而風老板和蕭小姐父親的遭遇也能得到解釋瞭,”他接著說,“風老板想要擴張分號,卻一不小心買下瞭風傢的那塊地,那是對方想要得到的。雪嚴君大人的調查,雖然表面上隻是調查他的死因,但我想,背後也一定牽扯到王國麟的這塊地。很有可能,王國麟的死就和那塊地有關。”

“按照你們打聽到的情況,當初想要買那塊地的人,是一個叫‘滕胖子’的商人?”蕭輕盈插嘴說,“那是個什麼人?你們兩一個一直住在天空城,一個把生意做遍瞭九州,應該知道這個人吧。”

“我從沒聽說過這個人,”風天逸說,“和他沒有過任何生意往來。”

“這個人我也完全不熟,”洛夜行回答,“他很少露面,一般的平民階層也很難和他發生什麼交集。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做些什麼生意,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真名叫滕征。”

“滕征?”蕭輕盈像是想起瞭些什麼,“這個名字我好像剛剛在什麼地方見過?”

“是在風穆的日志上,”湯崧一拍腦袋,“你不提我都想不起來。”

“奇怪,他那種比你還呆的書呆子,怎麼會認識滕征?”蕭輕盈看瞭看湯崧,左右食指一齊豎起,好像是在比較。

湯崧像一條受瞭傷的小狗低垂下頭:“我大致還記得點兒內容,那個滕征好像隻是給風傢的一些重要人物送禮打點。風穆比較呆,偶爾碰上這樣的事情,就記入瞭日志。而我一向知道在貴族之傢裡,有人上門送禮這種事實在是太平凡不過瞭,幾乎每天都會有,所以壓根沒有留意。”

“但是現在我們就需要留意瞭,”洛夜行看上去就像睡醒瞭,“這個滕征買下瞭王國麟的房子,也許是偶然,也許是蓄意。但從風老板完全沒聽說過這個人、我也隻是極偶然才有所耳聞來看,此人的行事一定十分謹慎。要抓住他的把柄,恐怕很難。”

“你怎麼瞭?”風天逸忽然發問,發問的對象時白茯苓。白茯苓正趴在桌上咬著嘴唇,眉頭緊緊皺著,像是陷入瞭深深的思索中。

“我在想一些事情,”白茯苓說,“我覺得滕征就是殺王國麟的兇手。而且,他是直接的兇手。”

“直接的兇手?”蕭輕盈不明白,“難道還有什麼間接的兇手嗎?”

“我明白她的意思,”洛夜行說,“在你父親介入調查之前,人們都認為,是那個人類老馴獸師把王國麟推進瞭鐵籠子裡讓他被猙吃掉。所以,猙算是直接的兇手,而老馴獸師是間接的兇手。但是白小姐的意思是說,王國麟是直接被滕征殺死的,所以,當時被猙吃掉的,隻是王國麟已經死去的屍體。”

眾人都有些沒有想到。風天逸凝神思索瞭一會兒:“那麼,照你的說法,他既然已經殺死瞭王國麟,為什麼還要把王國麟關進猙的籠子?為瞭毀屍滅跡?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吧。滕征行事非常隱秘,幾乎沒有人會註意到他的存在,更是很難將他和王國麟聯系起來。”

“最重要的在於,沒有那個時間。”蕭輕盈說,“殺手殺人的時候,首要講究的是穩妥不出錯,其次就是追求速度。當時獸籠附近有很多鬥獸場的人,如果有人想要潛入刺殺王國麟,行蹤隨時可能暴露,所以,一擊而中、迅速撤退才是穩妥的方案。”

“利用猙來毀屍滅跡也毫無意義。”洛夜行說,“首先,猙不可能把一個人吃得那麼幹凈,總會留下些什麼;其次,如果不是很熟悉猙的習性的人,誰敢冒冒失失地打開關猙的籠子?說不定猙根本不理會屍體,而直接撲向那個殺手呢?那不就弄巧成拙瞭麼?”

白茯苓搖搖頭:“不,我沒有說是殺手把他塞進去的。”

這話說得大傢又是一愣。蕭輕盈搔搔頭皮:“不是兇手,難道還會是王國麟自己失心瘋瞭不成?”

“我覺得,就是王國麟自己把自己關進猙的籠子裡的,不過,不是失心瘋,而是他臨死之前的靈光一現。”白茯苓回答。

“臨死之前的靈光一現?真是越說我越糊塗瞭,”蕭輕盈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些人一直都在罵我笨蛋,”白茯苓瞥瞭一眼風天逸,“其實我也知道,比起頭腦的靈活程度,我確實比很多人都要腦子慢一點。不過,正因為如此,當你們在分析著很多深層的東西的時候,我卻會去註意一些表淺的事物。”

“表淺的事物?你的意思是?”湯崧忙問。

“掉落在獸籠旁邊的鑰匙,是王國麟的,所以我就先做瞭假設:是王國麟自己把自己鎖進去喂猙的。可是,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白茯苓說,“剛才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是王國麟,如果我突然被滕征襲擊瞭,生命垂危,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瞭,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蕭輕盈歪著頭想瞭一會兒,“那就隻能等死瞭啊。”

“如果是我,會想辦法在地上寫下兇手的名字,”洛夜行說,“我死瞭也就死瞭,但不能讓兇手白白幹掉我,總要給他找點兒麻煩。”

“沒錯,我也會這麼想,”白茯苓點點頭,“可是問題來瞭,我從來沒有念過書,壓根就不識字,沒有辦法寫字,那要怎麼才能告訴別人殺我的是滕征呢?”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風天逸問。他很難得地語氣裡沒有絲毫的嘲諷,相反多瞭幾分別樣的情緒。

好像是忽然發現瞭白茯苓身上令他意想不到的光彩。

“我馬上就要死瞭,又不識字,想著就這麼放任滕征逍遙法外,真是不甘心啊,”白茯苓說,“就在這時候,我的眼睛忽然看到瞭身邊關著猙的那個籠子。於是我忽然想到瞭,滕征的名字,不也是‘猙’嗎?”

蕭輕盈猛一拍巴掌:“是這麼回事!妹子,你他媽的簡直是個天才!”

湯崧像雞啄米一樣點頭:“太厲害瞭!你這麼一分析,實在是合情合理!王國麟根本不識字,分不清‘征’和‘猙’這兩個字的區別,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瞭。”

“看來,我們需要去找滕征聊聊瞭。”風天逸說。

“我這算是你所說的‘笨者千慮,偶有一得’嗎?”白茯苓問他。

“不,你從來都不笨。”風天逸忽然溫和地說。

白茯苓的臉有些紅。

《九州·天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