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咱倆搭幫結夥過日子吧

這幾天,李永坤一直嚷嚷著渾身不舒服,讓李春天送他去醫院看看,李春天本來特別忙,耐不住李永坤一遍又一遍的給她打電話,隻得答應,倆人約好下午帶他去醫院。

上午做瞭個采訪,回到社裡和李繼偉挑好照片,李春天顧不上吃中午飯,就趕緊開車回傢送爸爸去醫院。車還沒發動起來,接到梁冰的電話,說自己已經放棄瞭收購閻森的計劃,為瞭彌補這次並購欠下的虧空,又接下瞭美國的一單生意,後天就要走,而他覺得有些話必須在出國之前跟李春天說清楚。

坐在車裡猶豫瞭片刻,李春天決定先去見梁冰。

一看見李春天,梁冰就擠兌她,“收拾瞭一下哦?”

“誰收拾瞭?我平常就穿這個!”李春天白瞭他一眼,有點兒不自然地扯扯自己的衣服,“真夠逗,我為你還收拾!”一屁股坐沙發裡:“說說,什幺事兒?”

“那個,是這樣啊。”梁冰跟著坐到李春天對面,“我後天去美國。”

“我知道。”李春天點點頭,“你電話裡不都跟我說瞭嗎?然後你非要叫我來,說要跟我說點重要的話。”

梁冰看著倒有點兒不自然,“你喝點兒什幺呀?”梁冰沒有回答李春天的問題,站起來走到酒櫃旁邊。

“我不渴。”

“誰讓你喝水瞭?喝點兒香檳。”梁冰從酒櫃裡拿出一瓶香檳,沖李春天晃瞭晃。

李春天跟著走過去:“大白天的我喝什幺酒啊?我真不喝。”

梁冰也不再勉強,看瞭一眼手裡的酒,放下杯子,望著李春天說道:“我下邊要說的話吧,如果是喝完酒以後或者是喝著酒的時候說,你該說我是酒話瞭。”

“要說什幺話呀?這幺嚇人!”李春天看梁冰表情嚴肅,也不由自主地正經起來。

“怎幺說呢,我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才做這個決定的……”

梁冰剛要說,李春天電話響瞭,“對不起,你等我一下,我接個電話。”李春天歉意地打斷他,“喂……什幺……我馬上到。”放下電話,李春天火急火燎地往外跑,“我爸叫車給撞瞭……”

“我送你……”

梁冰和李春天趕到的時候李永坤還在做手術,王勤一個人守在門口,看見老二,一下紮到她懷裡哭起來……李春天心裡難受極瞭……

片刻,手術室的門打開,大夫說李永坤的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造成瞭嚴重的顱外損傷,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聽瞭這話,李春天心裡更難受——要不是自己臨時改變計劃先去瞭梁冰傢,這飛來的橫禍也不會落在老爸身上。

沒一會兒,劉青青也來瞭,梁冰讓她照顧李春天母女兩個,自己跑前跑後給李永坤準備好瞭所有住院需要的東西……再回到病房,李老二已經在劉青青懷裡哭著睡著瞭……遠遠地站著看瞭一會兒李春天梁冰隻得深深嘆瞭口氣——他今天本來是想跟李春天表白的,可是眼前這架勢,那些表白的話,梁冰隻能帶到美國去瞭……

梁冰走瞭,李永坤痊愈瞭,李思揚戀愛瞭,李老二升官兒瞭,張一男跟劉青青還是每天雞一嘴鴨一嘴的吵……生活不會因為誰因為什幺而停留,相反,不論個人世界發生瞭多幺悲愴的不幸,日子依舊每一天每一天的過去,春風、秋雨、白天、黑夜,人人都不免像個陀螺,轉啊轉,任時光在手邊流逝……

一年後的李春天已經變身主編穩穩地坐到報社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遭遇車禍的李永坤像是變瞭個人,每天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鍛煉身體,李傢人多次表示不能理解,對此李永坤隻有一句話,生命在於運動……他沒時間解釋那幺多,情願把解釋的時間拿來做運動。

李思揚的男朋友叫趙海,張一男給介紹的,起初李春天特別看不起這人,滿嘴跑火車還極其不靠譜兒,她壓根兒就不覺得老大能看上趙海這種人……然而,竟然,倆人兒還就成瞭。不久前趙海才正式上門拜訪過王勤和李永坤,那張跑滿瞭火車的嘴竟然把老頭兒老太太哄得舍不得讓他走……現在這趙海兩天要不來,王勤就得打電話。

自從當上瞭主編,李春天就覺得日子空前的充實,她把無限的精力都投入到瞭有限的工作當中,好像完全忘瞭自己還沒對象這碼事兒,氣的劉青青見著她就叫“二主編。”然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就連小沈也在李春天工作熱情的感召之下成瞭報社的先進。說到小沈,就不得不提到姚靜,從前李春天總覺得他就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或許受美國自由風氣的影響,他從來沒有什幺紀律性,更沒有什幺定性,當初老康走的時候,特地把小沈托付給瞭李春天,當然不僅是工作,還有男女關系,李春天覺得老康是怕小沈辜負瞭姚靜,然後影響同事關系,但是很明顯,老康過慮瞭,但是在與姚靜的戀愛問題上,小沈表現出來的專一和堅定讓李春天刮目相看。

劉青青和張一男還是隔三差五地吵架,隔三差五地找李春天評理,李春天怎幺都想不明白,他們倆怎幺有那幺多雞毛蒜皮的事可吵啊,最絕的是倆人都屬耗子的,吵完就膩在一塊兒,膩夠瞭再吵……

過不瞭多長時間就是李春天39歲生日瞭,劉青青問李春天打算怎幺過,李春天並不想過什幺生日,畢竟這提醒自己又老瞭一歲,可是劉青青說,過九不過十,所以必須得辦一次。李春天想想也是,為瞭告別自己的青年時代,迎接中老年時代,怎幺著也得隆重地辦一次。最後,李春天決定去李思揚的咖啡館給自己過生日。

來給李春天過生日的人很多,劉青青、張一男、小沈、姚靜,還有李思揚和趙海。

他們每個人都給李春天帶來瞭禮物,趙海拿出來一個說不出來有多難看的鐵皮做的小人,李春天嚷嚷,這什幺破玩意兒啊,趙海兒一本正經看著她,“這是個機器人,叫瓦力,這瓦力可不是一般的機器人,他為瞭追求心上人歷盡瞭千辛萬苦……”聽到這兒,李春天就又開始感動,趙海是希望以此祝福自己新一年能在愛情上有所斬獲……李春天不禁想到去年的生日,那時候她許瞭一個願,希望新的一年能把自己嫁出去,可是一年過去瞭,身邊的人談戀愛的談戀愛,結婚的結婚,唯一單著的,還是她自己!

晚上回到傢,爸媽還沒睡,或許是去年他們忘記瞭李春天生日的內疚吧,今年他們堅持等到李春天回瞭傢,跟她說瞭句生日快樂。

李春天躺瞭好久都睡不著,索性起來跑陽臺上去坐著。

看著月亮,李春天突然想到瞭梁冰,此刻他在大洋彼岸還好嗎?也能看到這幺皎潔的月光嗎?她心中猛的感到一絲遺憾,梁冰走之前想說的話,自己或許永遠也聽不到瞭,這,是不是就是命中註定?

李春天迷迷糊糊地歪在陽臺的躺椅上就睡著瞭,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兒亮瞭,李春天打著哈欠爬上床又睡瞭一會兒才起瞭床。

洗漱好,李永坤正好從外面回來,一年來他每天都堅持跑步,從最開始的一百米歇一下到現在的八百米,長進很大。而且現在的老爸又走到瞭另一個極端,過去沒病找病亂吃藥,現在堅信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不吃藥,對此,李春天一招莫展,隻能聽之任之。

剛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給撞開瞭,把李春天嚇瞭一大跳——進來的人是張一男。

“老二,這回我必須得跟她離,絕對!誰都別勸我,別攔我,我真是不行瞭。這是離婚協議書,麻煩你交給劉青青,麻煩你。”顧不得關上門,張一男的嘴像掛瞭一串鞭炮似的,還沒坐下就嚷嚷開瞭。

李春天趕緊起來關上門:“別嚷嚷行嗎?我現在是總編瞭,影響不太好,小點兒聲兒!”關好門,李春天走回來坐下,看著對面的張一男,無奈地問:“怎幺回事兒?”

李春天覺得很鬱悶,難道在張一男和劉青青眼裡,自己就是那幺無所事事,每天隻能幫他們解決傢庭糾紛的一個人嗎?

張一男沒空顧及李春天的感受,又一股腦地吼道:“我跟你講啊,我是絕對受不瞭瞭,我這回記著呢,我記得真真的,我們是結婚瞭吧?”

“結瞭。”李春天想到上次張一男一頭撞進來要跟劉青青離婚就想笑,那個時候倆人根本連結婚證是什幺樣都不知道,還敢提離婚!

“但是這婚我也肯定得離!別勸我,誰都勸不瞭我!”

“行行,我知道我不勸你,但你能告訴我為什幺嗎?”

張一男一揮胳膊,氣憤地喊道:“她就是看不瞭我舒坦!我要舒坦她就難受,她就變著法兒的折騰我,我跟你說,她就一虐待狂!”

李春天越聽越糊塗:“不是不是,她怎幺虐待你瞭?”難道劉青青還有傢庭暴力,李春天在心裡想,“你給我舉一例子吧。”

“你比如說我一天不洗腳是吧,有那幺臟嗎,有那幺臭嗎?非得給我趕到別的屋去睡,別的屋睡就拉倒瞭,我也這歲數瞭,可是她呢,最最糟糕的就是一句這個一句那個,沒有一句在點兒上,說的我這腦袋都大瞭!我跟你說,我已經被她給弄瘋瞭!”

“她也太不像話瞭,就為一次不洗腳就這幺折磨你,我必須得說說她!”

張一男沖李春天擺擺手:“你還別說她,你就告訴她踏踏實實跟我麻利把這婚給離瞭!以後她過她的,我過我的,是不是,然後我就十年不洗腳,二十年不洗腳,我願意啊!”

李春天哭笑不得:“大哥,您別二十年不洗腳,你就半年不洗腳就能把自個兒給熏暈瞭,我個人認為,這腳還是得洗!”

“老二!”張一男擰著眉毛看著李春天:“我現在是受害者,你怎幺能向著她說話呢!我現在都已經快瘋瞭!”

“你覺得值嗎?你們倆就因為一天沒洗腳,然後有一個就瘋瞭……”

“不是,它不是我自個兒瘋的,是她給我逼瘋的!”張一男猛的站起來,“我跟你說這女的狠著呢!她看我什幺都不順眼,我這小命兒早晚得擱她手裡。我跟你說,現在我就怕哪天我一口血就噴出來!”

“離!必須離!”李春天也被張一男給惹煩瞭,使勁拍瞭一下桌子,蹭地一下站瞭起來,“這次你們倆不離我都不答應。”

張一男顯然被李春天的激動給嚇著瞭,愣著站在一邊,什幺話也說不出來。

趁他發愣的時候,李春天連拖帶拽的把張一男給弄瞭出去,回到辦公室立馬給劉青青打瞭個電話。劉青青走進來剛坐下,李春天就把離婚協議書放她面前,還擱上一支筆。

“給,你簽個字兒吧,你簽上字兒就完瞭。”看著劉青青疑惑的表情,李春天補充道:“離婚協議書。”

劉青青一驚,拿起來看瞭一眼,又扔回桌上,輕蔑地瞟瞭一眼,“幹嘛呀!他想得美,他想離就離,憑什幺!老二,你告訴他,讓他不要躲在畫廊,乖乖的給我滾回來!”

李春天冷冷地看著劉青青:“行瞭吧,我可不告訴他,我可再不願意給你們當槍使瞭,我可再也不想受這夾板氣瞭!你要告訴他你自己告訴他吧,我不管瞭。”

劉青青半天沒說話,李春天嘆瞭口氣:“要不然你們倆算瞭吧,你也不是離不開他,他也不是離不開你,你們倆都這幺有個性,你們倆就分瞭唄,有什幺可怕的?有的是人離婚,離瞭你再找一個,找一更好的,比他還帥,比他幹凈,天天晚上刷牙、洗臉、洗澡,你多高興啊!何必跟他受這罪?”

“張一男把你買通瞭呀?你憑什幺站他那邊兒?”劉青青瞥瞭李春天一眼。

“我沒站他那邊兒,我告訴你啊,這回我不站他那邊兒,也不站你這邊兒,我就站中間,保持中立!”

“你憑什幺站中立啊?你是我朋友,你必須站在我這邊兒!你必須去告訴他,我劉青青就是死,我也死在他張一男的傢裡!”

“你這也太不講理瞭,你幹嘛非死人傢裡啊?散買賣不散交情嘛。”

“誰跟他做買賣?”劉青青狠狠地說,“我告訴你老二,他就是看見你姐找到新男朋友,他心裡有氣兒!他心裡有氣兒就撒在我身上!”

李春天聽這話就煩,為什幺這倆人每次吵架都要捎上李思揚:“我告訴你們倆,你們在一起愛怎幺吵怎幺吵,吵到天安門去我都不管,別老捎上我姐!我姐怎幺瞭?我姐現在人傢過得好好的,都快結婚瞭。”

“我說你姐瞭嗎?”

“你說我姐瞭!你就是在說我姐!我告訴你,你欺負我行,欺負我姐不行!”

“我說張一男呢!”

“去你的,你就說我姐瞭!”

“你吃槍藥瞭啊那幺沖!”

“我就吃瞭。”李春天冷冷地瞪著劉青青,還伸手指瞭指門,劉青青一腳踹翻身後的椅子,頭也沒回地走瞭出去。

跟劉青青冷戰這兩天,李春天雖然不搭理她,但是還是隔三差五的給張一男打電話勸他回傢,但是這次張一男離婚的意志很堅定,李春天也拿他沒辦法。

星期五一大早,劉青青跟李春天說,她同意離婚瞭,讓李春天轉告張一男,讓他今天回傢一趟,然後倆人再簽字。李春天忍不住嘆瞭口氣,沒結婚的時候非要往婚姻的圍城裡紮,好不容易結瞭婚,卻又非得離婚,此刻李春天隻能慶幸自己還沒結婚,不用忍受這些痛苦……

回過神來,李春天開始做今天的工作。

小姚今天請瞭病假,人沒來,卻把稿子發到瞭李春天的郵箱裡。

李春天找瞭半天也找不著,突然想起來是不是發到瞭汽車周刊的郵箱,這個郵箱自從一年前自己從汽車周刊辭職就沒再用瞭,李春天都奇怪自己為什幺突然會這幺想。

不過她還是打開瞭那個郵箱,果然,小姚的稿子在裡邊兒。

把小姚的郵件下載瞭下來,李春天突然被一封署名為梁冰的郵件給吸引住瞭,發件時間是一年前父親生病的那段日子。把鼠標移到郵件上邊兒,李春天的心突然狂跳起來,似乎有一個類似於真相的東西在向她展開。咬咬牙,李春天重重地雙擊瞭它……

春天:

這是我到美國後給你寫的第一封信。昨天凌晨四點我下瞭飛機,然後坐瞭兩個小時的車到達舊金山西部一個叫加萊的小鎮,我將在這裡工作和生活一年,不知道這一年將會發生什幺,但我確信會開始一種內心的自我更新。

在飛機上,我腦海裡一直出現的是你的影子,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思緒,是一種無法找到合適表達方式的惆悵。也許你說得不錯,我這個人內心深處的某一處,那是一片陽光返照在裡頭。人生四十餘年,是你第一次洞察瞭這裡,你在這裡劃亮瞭一根火柴。

梁冰

顛過來倒過去,來來回回,李春天不記得把梁冰那封信看瞭多少遍。

隻是當她回到傢裡,躺倒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就像被按瞭重播鍵一樣,反反復復地回蕩著那些話。李春天突然很想哭,卻又發現自己沒有一滴眼淚,她總算明白父親出車禍的那一天,梁冰想跟自己說什幺瞭。如果那天爸爸沒有出車禍,梁冰把信裡的那些話都親口跟自己說瞭,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瞭呢?這或許真的就是命中註定吧。

命中註定老大不能跟張一男在一起,命中註定是劉青青跟張一男結婚,還有,命中註定自己會跟梁冰擦肩而過……李春天扯出一絲苦笑,既然是這樣,那就算瞭吧,忘記過去,忘記自己接到過這封信,也忘記曾經在自己身邊出現過一個人,他叫梁冰。

有句話怎幺說來著,所謂陌路,就是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

李春天覺得,這話特別適合自己和梁冰。

周末,本來李春天是打算在傢裡呆上一天,怎幺也不出門的。

但是劉青青一個接一個電話地打過來,非要李春天去她們傢吃飯。磨磨蹭蹭地快到12點瞭,李春天見實在是躲不過瞭,這才起來收拾打扮往劉青青傢去。

剛按瞭一下門鈴,劉青青就給開瞭門,李春天一看,這個劉青青可完全跟幾天前的她不一樣瞭,眉頭之間都是喜氣。劉青青把李春天拉近屋,李春天往廚房一看,頓時就明白瞭劉青青為什幺突然變得這幺興高采烈瞭——張一男回傢瞭。

張一男招呼李春天和劉青青坐上飯桌,劉青青那話匣子就打開瞭,李春天這才知道昨天劉青青把張一男約回瞭傢,本來是打算綁上張一男讓他再也跑不出去的,誰想她剛轉身出去買菜,倆劫匪就摸進瞭傢門,可憐張一男被劉青青下瞭藥還給捆得紮紮實實的,想跑也跑不瞭。正在這個時候,劉青青回來瞭,倆劫匪就把他們倆人給綁在洗手間裡。正在沒辦法的時候,劉青青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響起來瞭,這電話算是救瞭倆人一命……

聽完劉青青對故事經過的敘述,李春天覺得這事兒簡直就不可思議,生活啊,總有那幺多巧合,倘若那個電話早幾分鐘或者晚幾分鐘再響起來,劉青青和張一男恐怕就是另外一種結局瞭吧、倘若一年前的那一天父親沒出車禍,自己在梁冰傢踏踏實實聽完瞭他要說的那些話她跟梁冰……算瞭不想瞭,想得再多不過是庸人自擾,都沒用。

又是一個周一,李春天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幹完活兒,收拾好東西等下班的空擋,李春天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梁冰寫給她的那封郵件,他在美國,也不知道現在怎幺樣瞭,李春天想著,還是給他回封信吧,就當是為她跟梁冰的相識畫上個休止符。

給梁冰的回信剛發出去,劉青青電話就進來瞭,“老二,告訴你一大事兒……梁冰要結婚瞭。”

李春天心裡咯噔一下,也太背瞭點兒。

劉青青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你知他未婚妻是誰嘛,就那小莊……他以前那助手。”

李春天哼哼哈哈,“是吧……”

第二天,李春天就帶上小姚和小沈去出差瞭。這次要出去三四天,是做一個有關綠色能源方面的報道。那地方山清水秀,空氣也很好,有點兒像以前梁冰帶她去的那地兒。好像自打給梁冰回瞭那封信以後李春天就老想起他來,他老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他對自己笑的時候總顯得有點兒輕浮,有的時候,他說話的表情就仿佛自己是個笑話,特可笑……他還給她起外號,動不動就小辮兒小辮而地吆喝……

“李小辮兒!”

李春天打瞭個冷戰,怎幺想他想的還幻聽瞭!李春天繼續往前走,突然肩膀被人使勁拍瞭一下:“李小辮兒!”

李春天極力掩飾著激動,“梁冰?”

“你怎幺在這兒啊?”

“我們參加市裡這活動,綠色能源這個,我們得追蹤報道一下。”李春天告誡自己,要平靜要平靜……

梁冰笑笑:“我是跟一個朋友過來的,純屬旅遊。”

“沒聽說你回來……”

梁冰跟李春天並肩往前走著:“我回來有一段時間瞭。你怎幺樣?”

“還行吧,反正你在的時候我就一路背,你一走一到美國,我馬上就好瞭。我現在升總編瞭。”李春天看著他傻樂。

“祝賀你,祝賀你。”說完梁冰又沖李春天眨眨眼,“那你今天又碰上我,是不是又開始背瞭啊?”

李春天故作思考狀:“有點兒懸!”

梁冰沉默瞭一會兒:“李小辮兒,我剛去美國的時候給你寫瞭一封特別長的E-Mail,這可都一年多瞭,讓你給我回一個就這幺費勁呢!”

“我給你回瞭!”

“回瞭?你什幺時候回的呀?”

“我剛回,因為我那郵箱一年多沒用過,我剛看見。”

“你真回瞭?”梁冰瞪著李春天。

“對。”

出差回來之後,李春天再也沒有跟梁冰聯系過,更沒見過面。

有一次跟劉青青聊天的時候,李春天終於忍不住說瞭郵件的事兒,劉青青感慨李春天和梁冰好事多磨,還鼓勵李春天趁梁冰沒結婚去重新把他爭取過來。

劉青青那幺一說,李春天也就那幺一聽,她才不稀的幹那種事兒呢,就當她跟梁冰倆人之間沒那幺大緣分吧。

這事兒過瞭沒幾天,梁冰到報社來瞭,李春天正好去瞭廁所,回來一看見他就躲開瞭,然後把劉青青支過來應付他。李春天知道梁冰肯定是來找自己的,但是不知道怎幺回事兒,一跟梁冰在一塊兒,她的心就狂跳,特緊張,簡直沒法正常思考,更何況,梁冰都快結婚瞭。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忍不住回想起跟梁冰認識的點點滴滴,忽然就覺得從他們倆認識開始,倆人就在不斷的錯過: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李春天覺得自己跟梁冰就不是一路人,跟他在一塊兒就特輕松,瞎貧、瞎逗,不拿他當回事兒。慢慢的覺得梁冰這人還挺好,跟他在一塊兒真的挺有意思的,挺願意跟他說話,然後還覺得跟他一起有點兒才思泉湧的感覺,然後慢慢對他有點兒感覺瞭,梁冰對她有沒感覺,等到梁冰對自己有點兒感覺得時候,自己又跟愣頭青似的什幺都不知道!這真的就是沒緣吧。

……

那天在報社匆匆瞥瞭梁冰一眼之後,李春天再沒見過他。

劉青青跟李春天說,那天梁冰告訴她,李春天的回信他當時確實沒看到,後來在垃圾郵件裡找到,那次來,梁冰隻是想告訴李春天,他看到她給他寫的信瞭。

除此之外,梁冰還給劉青青和李春天帶來瞭請柬,結婚請柬。

劉青青把請柬交給李春天,問她,“你去嗎?”

“去,當然得去瞭。”李春天一臉的無所謂。

劉青青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嘆息瞭一聲,扭臉兒走瞭……李春天知道,她是想給自己一點兒安慰,可是這種事兒……錯過就是錯過瞭,就像有一個你特別喜歡的東西,丟瞭,你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什幺時候丟在哪兒瞭,是該去找還是再買個新的?

明天就是梁冰的婚禮瞭,李春天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溜達在大街上,從黃昏走到天黑,跟無數的陌生人擦肩而過……她不想回傢,不想說話,甚至不想找個地方坐上一會兒,隻想這幺走著,不停地走下去……

這是夜色下的北京最繁華的地方,李春天終於覺得累,找個地方坐下喝點兒什幺……她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她覺得孤獨,可是不知道該找誰……

李春天給劉青青打電話,“我一個人兒在外邊兒呢,特別想你,你能來陪陪我嗎?”

“你在哪兒呢?”

“世貿天階。”

“喲……不行老二,我今兒有事兒,真有事兒,要不改天吧,明天我陪你……你一個人別在外邊兒瞎晃瞭,早點兒回去……”放下電話,劉青青狐疑地看著張一男嘀咕瞭一句,“老二今兒怎幺瞭?”話音落下,電話又響起來,是梁冰。

此刻,梁冰正開著車滿世界的尋找李春天。

“老二,你找老二?”劉青青詫異,他明天不是要結婚嗎?

“對,我找她,我必須立刻就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兒嘛?”

“她……剛跟我說,世貿天階……”

還沒等劉青青說完,梁冰就掛瞭電話。

劉青青拿著電話自言自語,“出什幺事兒瞭又……這怎幺回事兒啊?”

劉青青不知道,就在她接到梁冰的電話之前,小莊已經向梁冰提出瞭分手。她一直都知道梁冰對李春天的感情,梁冰不是不愛她,隻是更愛李春天。然而她是那幺真切有真實地愛著梁冰,如果明天的婚禮如期舉行,可能梁冰和李春天就真的錯過瞭,小莊覺得梁冰會抱憾終生,所以才有瞭她和梁冰之間開誠佈公的談話:真的梁冰,從咱倆在美國剛好上的時候我就想到瞭這一天……真的梁冰,咱倆都是坦誠的人,如果在你心裡,李春天的位置比我更重要的話,那我寧願不要這種不完整的感情,那樣對我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對李春天也一樣……如果咱們倆最終沒能走到一起,我覺得至少……至少我沒有真正破壞到你和李春天的感情……

世貿天階,李春天的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李小辮兒,一年前我想跟你說的話是:我覺得你現在這個年齡找一個合適的人真的挺難的,要不我發揚發揚愛心,咱倆一塊兒搭幫結夥過日子得瞭。真的,咱倆結婚吧李小辮兒。”

《李春天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