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朝天子 第一章 淡月梨花

她笑吟吟仰頭望著那人,道:“你等得超過三天我就隨你姓。”

“魏侯這下可冤枉殿下瞭。”有人帶笑接道,“殿下明明等瞭三天另五個時辰帶三刻。”

鳳知微一轉頭,笑瞇瞇打招呼,“小姚!”

船舷上姚揚宇笑著給她施禮,黑瞭不少,看起來健朗明快,看來軍旅生涯,著實將這紈絝子弟給打磨得清爽。

陡地一個大拳頭冒瞭出來,揪住姚揚宇衣領便往一邊拽,“沒眼色!還不死開!”

“哎哎淳於你幹什麼?”姚揚宇莫名其妙的抓著船舷不肯走,“我好久沒見魏侯瞭,你讓我說幾句話呀。”

“小姚你記性真好。”寧弈閑閑倚在船舷上,似笑非笑打量姚揚宇,“那正好順便幫我算一下,你的隴北軍上個月每人平均吃瞭多少糧食,其中谷類肉類蔬菜類各多少,折合成白銀總數多少,閑時和戰時的定額是否合適,如果要調整應該調整到多少,需要多少運糧隊伍可以一次性保證三個月以上運糧……好吧先就這麼多,半個時辰後本王要聽你回報,就這樣吧。”

“半個時辰!”姚揚宇哀嚎一聲,被淳於猛呢的一下拽開,老遠的還能聽見淳於猛幸災樂禍的聲音,“傻貨!叫你杵那裡!算死你!”

船頭上恢復瞭平靜,寧弈伸手將鳳知微一拉,鳳知微原以為這光天化日之下不過是象征性遞個手,不想寧弈手上使力,鳳知微被拉得向前一撲,重重撲入他懷中。

低低的砰一聲她撞上某人胸膛,哎喲一聲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聽見他低笑,胸膛震動間淡淡的華艷清涼氣息傳來,鳳知微剎那間紅瞭臉,抬手一推道:“你瘋瞭?這什麼地方?快讓開啊。”

寧弈一笑不答,手臂一抬,鳳知微眼前一黑,已經被他的披風當頭罩下,寧弈將她裹在自己披風裡,靠在船舷上,笑道:“前方是水,後方沒人,誰要看誰看好瞭。”

鳳知微難得看見他這麼強勢無所顧忌,頭頂的披風密密罩下,身後便是船舷,寧弈緊緊壓著她動彈不得,推推不開,打打不得,正考慮著要不要使出那經典一頂,眼前猛然一暗,寧弈的唇已經重重壓瞭下來。

他落唇的姿勢不如以往溫柔,帶瞭幾分兇猛的力道,不容拒絕而來,隻求慰藉才去,然而一旦觸及她的唇,便化作潺潺春水,落羽飛花般輕輕輾轉,一點一啄,細細密密的從唇邊吻到唇辮,似要用這般細致輕柔的慢吻,一慰近半年相思之苦,鳳知微伸手去推他,他卻在她耳側夢囈般的咕噥:“我嗅嗅那藤蘿餅的香味還在不在……”鳳知微聽得這句想笑,哪有這麼荒唐的借口,然而不知怎的心底便軟瞭軟,這一軟又似軟在瞭身體,她的臉色泛瞭微微的紅,寧弈卻趁機攻城掠地,叩開她齒關,近乎兇猛的吻瞭下去。

船身微微蕩漾,大河波浪起伏似在遠處,一副披風營造瞭一處狹小而溫暖的獨處天地,他在披風底用力吻她,舌尖在她唇齒內滌蕩來回,像是要永久占領屬於他的國土,又似乎希望自己化成暴雨將所有屬於別人的印記沖刷而去,他壓得她如此緊密,以至於鳳知微漸漸覺得窒息,在呼吸最不繼的時刻他突然微微一偏頭,讓開瞭一點空隙,鳳知微趕緊抓緊時間探頭出去,他卻靠著她臉頰微微磨蹭,似乎咕噥著道:“……不喜歡有別的……”

這話沒頭沒腦隻說瞭半句,鳳知微卻立即聽懂瞭,轟然一聲燒著的同時就想找某個偷窺狂去揍一頓,寧弈卻不放她走,將她緊緊鎖在自己臂彎裡,一點點的從她的唇邊膩到臉頰膩到耳垂,細細的一路吻過去,輕輕道:“別動……讓我好好想你……”

鳳知微閉上眼,輕嘆一聲,突然伸手一抽,將寧弈披風系帶解下,手腕一抖,披風落在她肘彎,與此同時寧弈也隻好無可奈何的閃開。

他倒也不生氣,在三步之外笑吟吟看她,道:“你剛才解我衣服,我還以為你要在這裡……”

鳳知微抬手就把披風扔瞭過去,打掉瞭他的後半句調笑。

寧弈一笑,就勢穿好披風,鳳知微從他身邊過,嘆息道:“你那龍陽之好,連西涼都知道瞭,你就不怕陛下有什麼想法?”

“寧可他認為我龍陽之好,也勝於其他想法。”寧弈答話似有深意,扳住她的肩仔細看她,道:“似乎瘦瞭?”

鳳知微摸摸臉,笑道:“哪裡?我倒覺得我胖瞭一圈。”這才有空抬眼看看寧弈,覺得似乎他瘦瞭點才對。

“你在西涼多留瞭幾個月。”寧弈牽著她的手笑道,“害我過瞭一個孤零零的年,你要怎麼賠我?”

“說起來是有些過意不去。”鳳知微一笑,突然抬手一掀,掀掉船邊一個不起眼的大菜甕的蓋子,道,“把這株大醃菜賠給你。”

“大醃菜”被打掉瞭頭頂的偽裝蓋子,灰溜溜的站起來,訕笑著搓著手道:“主子……”

寧弈驚訝的看著對方,瞪大眼睛道:“咦,這不是文采蓋世寧先生嗎?怎麼呆在這裡,在醃菜缸裡作詩嗎?”

“是啊。”鳳知微拍拍寧澄肩頭,微笑道,“難為寧先生瞭,一路跟隨到西涼,墻頭梁上好詩做瞭無數,想必做上癮,到瞭天盛也不忘記尋找詩興,這回打算什麼題目?《渭河船頭之不可不說的事》?還是《楚王殿下及魏侯之披風事件》?”

她哈哈一笑,揚長而去,寧弈笑看她背影,心想這妮子果然還是生氣瞭,一轉頭看著自己的寶貝護衛,那廝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正滿臉憤懣委屈的望著他。

寧弈靠著船舷,對寧澄招招手,寧澄立即從靴筒子裡摸出好幾張紙,顛顛的捧過去,道:“主子,後來我忙,沒空裝訂成冊,不過該記的都在這裡瞭……”

敢情這是《西涼夢華錄》的散裝版續集,寧弈瞟他一眼,翻開來看。

《昌平宮露臺晉思羽之壓身事件》

《合巹還是撲倒?且看鳳知微之彪悍抉擇》

《奸夫淫婦聯手欺詐,惡男猛女海下曖昧!》

……

寧澄含淚卷起袖子,給主子看他幾個月前和攝政王護衛打架留下的一點,點傷痕:“主子您瞧,他們誑我去打架,我這邊還沒打完他們就跑瞭,留我一對二還沒人幫手,險些丟瞭小命……您這給我派的是什麼差事啊,我寧可在府裡倒馬桶一個月也不要再和那女人打交道……”

“成。”寧弈含笑聽著,將那卷《西涼夢華錄》續集塞進衣袖裡,溫和的道,“你不用再和她打交道瞭,我剛剛決定瞭,送你去河內莊子裡管馬桶一年,所有的馬桶都歸你管,你看,這差事絕不會丟小命,你不用感謝我……嗯,就這樣,洗洗睡吧。”

他和鳳知微一樣,拍拍寧澄的肩,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苦命的寧護衛,在初春的瑟瑟寒風裡,望著他的背影,不勝涼風的顫抖……

···

晚間渡瞭河,華瓊親自來接,在她的府中吃瞭晚飯,鳳知微才知道,寧弈是來南方視察移民修路事務的,閩南十萬大山因為山勢險峻道路不通,十萬大山裡的各族土著多不服教化,又因生活不便,時常出山騷擾民居,閩南將軍上書請以修路穿山,辟縣築城,移居漢民與土著雜居,以求實現民族融合,這是大事,也是利於千秋萬代的好事,天盛帝當即允準,因為閩南將軍是寧弈舉薦,又管著戶工二部,這事便指給他主管,寧弈才能找瞭個理由迎到瞭這裡。

鳳知微扒著飯,心想不會是寧弈為瞭來這麼一趟,授意閩南將軍上書吧?那動靜可鬧得太大瞭。

吃完飯華瓊拉她散步,言明不許男人跟來,寧弈不過一笑瞭之,看著兩人的背影緩緩往花園而去,眼神裡有種淡淡的奇怪的意味。

華瓊帶著鳳知微,七轉八轉,在一個自己認為足夠隱秘的地方才停瞭下來,什麼廢話也沒有,開門見山的道:“我已經找到瞭不少火鳳舊部,並得到陛下同意,組建火鳳軍,這一帶民風彪悍,女子地位低下,除瞭當年的老兵,其餘願意從軍的女子竟然不少,十萬大山一旦開山辟縣,那裡面不少異族女子都有絕藝,我估計還得有一批生力軍,將來火鳳的規模,可能會超過你我預想。”

鳳知微默然不語,負手沉思,半晌道:“阿瓊,我的心思,雖然一直沒有明說,但是我想你心裡清楚,這不是兒戲,這是傾傢斷頭的大活計,我必須得提醒你,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咦,你去瞭西涼一趟,腦子糊塗瞭?”華瓊嗤之以鼻的笑道,“你應該知道,早在上書請求重建火鳳那一刻,就回不瞭頭瞭!”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幫我?”鳳知微回首,水汽蒙蒙的眼波靜靜的凝註著自己唯一的同性知己。

“我沒想這麼多。”華瓊跳上假山石,采瞭一枚野草,有滋有味的吮那草根,“大概這就是我的性子?我自小就野,不甘寂寞,我爹說我不該生在那樣一個普通的私塾先生傢裡,我似乎連身體裡都流的是喜歡奔騰的血液,我喜歡戰場,喜歡冒險,喜歡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戰鬥,喜歡為自己喜歡的人拼命,喜歡為自己覺得所有應該做的事而不顧一切。”

她抬手,指指帝京方向,“我不喜歡那個坐在最上面的老爺子,他玩弄權術,放縱兒子逐鹿天下,在深宮裡整日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卻不管四海百姓是否在那些貪官污吏層層盤剝下哀號度日,那年你和寧弈在隴西一次性殺瞭三百多官兒,隴西官場幾乎被你們殺幹凈,但是除此之外,江淮呢?隴南隴北山南山北南海河內那十幾道呢?哪裡沒有敲骨吸髓的下作官兒?便是周希中號稱清廉的南海佈政使,每年還會收莫名其妙的‘吃茶稅’!那個老爺子,政務松弛也罷瞭,還涼薄寡德,他靠一個女人掙來瞭天下奠定瞭萬世根基,到頭來,他選擇親乎逼死她——我看他不順眼!”

將草根一口吐掉,她一揮手,總結性的道:“我寧可殺傢劫舍劫富濟貧被砍死在斷頭臺,也不要滿肚子窩囊氣的有能力有機會卻不敢試,抱著一腔遺憾老死傢中,既然上天安排我遇見你,一步步走到如今,我為什麼就不敢搬塊石頭,去試試砸破那壓頂的天?”

她這番話,真正的大逆不道,換誰都要聽出一身冷汗,卻一個說得興致盎然,一個聽得笑容淺淡,半晌鳳知微喟然道:“砸石向天,更有可能滅頂的是自己啊……”

“你今兒是怎麼瞭?”華瓊湊過身子盯著她眼睛,兩手抓著她的臉好奇的晃來晃去,“你是鳳知微嗎?”

鳳知微又好氣又好笑,抬手啪的揍開她的手,笑道,“行,拼命華大娘,你不是為我,你是自己痛快,我不管你。”

“你管好那邊兩個就好。”華瓊一指西涼方向,不知怎的臉色暗瞭一暗。

鳳知微眼神一閃,沉默瞭下來。

半晌她道:“阿瓊,在西涼,我很多次想過放棄,此路不通我會想辦法另走別路,我並不願意他們這樣的犧牲。”

“那你為什麼還是助知曉奪瞭皇位,讓小顧留在瞭那裡?”華瓊斜眼看她。

“有件事你們不知道,那年京郊小樹林我葬瞭娘和弟弟。”鳳知微輕輕道,“我對著娘的遺書發誓今生必報此仇,當時,南衣也發瞭個誓。”

華瓊不說話瞭,不用問她也知道,顧南衣會發個什麼樣的誓言。

“他是什麼性子,你知道。”鳳知微轉頭,月光下眼角水光盈盈,“他真正決定要做的事,永無人可以阻止,就像他幼時發誓用一生來追隨保護我,便永不更改,我如果拒絕,他會不顧一切偷偷去做,可是沒有我幫助,不善陰謀的他,如何能達到他要的結果?”

華瓊默然,她知道鳳知微的顧慮是對的,顧南衣隻要下瞭決心,就算鳳知微拒絕,他也一定會去做,為瞭不讓他一人冒險,鳳知微隻得全力出手。

知曉得瞭皇位,他才真正安全。

她靜靜看著鳳知微,她坐在假山石後,似乎有點冷的抱住瞭雙肩,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遮住瞭她的臉,那抱肩屈膝的姿勢,看起來無她平日的縱橫捭闔從容不驚氣質,少見的荏弱和憂傷——為人生裡無可奈何的抉擇和失去,而憂傷。

華瓊嘆息一聲,她知道鳳知微一直也將顧知曉當做親生女兒看待,還有顧南衣,朝夕相處近四年,她早已習慣那少年的靜默存在,如今一朝離別,雖然面上她神色不動談笑依舊,但眼神裡的彷徨空寂,早已出賣瞭她。

華瓊心底漾起柔軟的情緒,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攬住她瘦削的肩頭,低低道:“知微……既然這樣瞭,那就走下去吧……當一切開始,他們便都會回來……放心,我總陪著你……”

鳳知微把臉埋在她肩上,半晌輕輕移開,她的臉色已經恢復平靜,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個青黑色的木牌,上面刻著幾道古怪的線條,塞進瞭她的手中。

“這是什麼?”華瓊翻來覆去的看。

鳳知微在她耳邊低低的說瞭幾句,華瓊眼底爆出喜色,“真的?”

“不然我為什麼在西涼呆那麼久?”鳳知微笑道,“我也是為等那邊消息啊。”

華瓊滿臉喜色的將那東西收起,樂滋滋道:“勝算又大一成……你想怎麼做?”

“總要等一個契機。”鳳知微道,“我那支隊伍是沒有問題的,你這支卻是依托朝廷組建的,沒有合理理由,根本師出無名,不過……”她附耳在華瓊耳邊道,“長寧近期想必會有動作,你先好好戰幾場立下軍功再說,等你根基穩固,咱們就……”

“魏侯。”華瓊聽完,突然一臉正色的拍她肩膀,“需要你做個亂國奸臣的時刻,到來瞭,請一定努力!”

鳳知微:“……”

···

華參將府夜談之後,鳳知微隨寧弈北上回京,姚揚宇等人一直送到隴北隴西接壤處才依依不舍回去,臨別小姚將軍抓著鳳知微的手深情凝望,正欲發表長達數萬字澎湃感言,被楚王殿下授意淳於將軍一把栓在馬後給拖瞭回去。

剩下寧弈和鳳知微獨處後,寧弈倒不急著趕路瞭,總說以前那回沒能好好欣賞路上景致,這回可再不能錯過,一路拉著她遊山玩水,有時還繞過當地官府接待去風景名勝偷偷遊玩,明明快馬大半個月的路程,他足足走瞭一個多月。

鳳知微忍無可忍,終於在江淮道附近,某日寧弈說要去看江淮名山梨花山的時候表示瞭抗議:“這一路上我陪你看過七座山遊過十次湖,堅決不要再看瞭!”

寧弈執瞭杯茶笑吟吟看她,目光流轉,突然舉起杯,四下一敬,道:“你我雖都是天盛人,但這天盛大好河山,卻難得有機會——見識,不好好看清楚,將來怎麼盤算它?”

鳳知微聽得心中一震,抬眼看寧弈,他笑容如常,隻是眼神波光明滅,和她自己的一樣,看不清真實情緒。

“該費心賞玩見識這天下疆域的,似乎是殿下。”鳳知微垂下眼,轉瞭身,給自己斟瞭杯茶,“下官隻是躬逢其盛而已。”

寧弈也不反駁,淡淡“嗯”瞭一聲,道:“既如此,梨花山就不看瞭,不過有處地方你是必得要去的,這可是你早就答應的事。”

“哦?”

“洛縣黎湖邊的行宮已經快要竣工,陛下賜名集英。”寧弈俯身在她身邊,玩笑般的吹著她散落的鬢發,“你答應過我的,要和我比陛下還搶先,第一個暢遊行宮。”

鳳知微伸手挽住鬢發,豎起手掌擋住他那不安分的唇,笑道:“成,成,說好瞭就看看這個,再耽擱下去,我怕陛下要發滾單來問瞭。”

“成。”寧弈學著她的語氣,突然將唇往她雪白的掌心一印,鳳知微隻覺得掌心微熱一濕,“啊”的一聲趕緊縮手,勉強維持著臉色如常,耳根卻泄露秘密的紅瞭。

寧弈抱著茶杯,微笑打量她珊瑚珠一般的玲瓏耳垂,心想著要是趁這機會去叼上一口,不知道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想瞭想,覺得在這小狐貍面前,接連兩次作案成功的可能性確實有限,隻好遺憾的嘆口氣,道:“這裡離黎湖已經不遠,行宮也不方便大白天的帶你去玩,咱們趁夜過去吧,你也不要再做魏知裝扮,給人看見我和你半夜遊行宮,保不準還以為咱們在這密謀造反。”

鳳知微抬起眼,含笑看他,寧弈眼神依舊那般深而沉,雖然和她在一起時,多瞭幾分笑意,卻依舊是令人覺得遠,像深黑蒼穹裡飛揚的幡,搖動在山海的那一端。

“我倒願造瞭殿下的反,別再逼我玩那千篇一律的山水。”鳳知微打個呵欠,轉過身。

“你要造我的反麼?”寧弈一抬手摟住瞭她的腰,在她耳側低低道,”歡迎之至。”

不等鳳知微反抗,他已經輕輕放開,鳳知微回眸一笑,進瞭房,取瞭面具,換瞭一身衣裙出來,寧弈看著她,驀然眼前一亮。

這是一件淡銀色的長裙,鳳知微很少穿這種顏色。今日一穿,便令人覺得她真是什麼顏色都能穿出不同的風致,裙子剪裁簡單而精致,亭亭如蓮,淡淡的銀色高貴而神秘,讓人想起浸潤在月下的梨花。

寧弈的眼底,也似蕩漾著那月色梨花,一天水影

他微笑著,輕輕牽迂鳳知微的手。

“走,咱們去夜遊行宮。”

《凰權(天盛長歌)》